现在的程小蚁,愈发知道了钱的重要。
两天已经过去了,他和李金楼所有的积蓄加在一起,只有2贯,兑换成银不足1两。
他又凭“关系”,从全盛银号的陈梦悠借得2两,李金楼也东挪西凑,搞到了3两,两个人加到一起一共是5两银和2贯铁钱,这离100两的数目,差得太远太远了。
所以,他必须拿要长生库的钱,他已无路可走,当下这场辩论,只能赢,不能输。
眼见智中目光炯炯,咄咄逼人:“佛门所立,不仅‘我’是空的,万事万物,山河大地,一切皆空。若是不空,便没有一年四季,寒来暑往,昼夜六时,花开花落之变化;若是不空,便不再有花草树木,小桥流水,亭台楼榭之分别;若是不空,整个世界便只是一个样貌。只有一切皆空,才会有千岩竞秀,万壑争流,云兴霞蔚,暗夜流光之迥然。小僧重申:有,即是不变,无纤丝毫厘之变。空,即变化。只要有变,则一切皆空,全是虚幻。”
程小蚁只觉得额角的冷汗涔涔落下,自己被智中说得哑口无言,再无半点反驳之力。
“你输了。”智中的嘴角扬起了胜利的笑容,提着篮子转身就要离开。
“等等。”程小蚁咬了咬牙,他不甘心就这样认输。结果不如你所愿,就在尘埃落定前奋力一搏。
智中疑惑地望着他,程小蚁朝他摆摆手,示意他走近一些。智中皱着眉,莫名其妙地走过来。
程小蚁猛然抽出别在腰间的拂尘,对着智中的头砸了下去。
“哎呀!”智摸被这一下击中额头,怔怔地望着程小蚁。
程小蚁若无其事地挥起拂尘,又在他的头上狠狠砸了一下,眼见智中的头上就鼓起了一个大包。
“你,你既辩不过,怎好动手打人?”智中大怒,抡起篮子就要同程小蚁互殴。
程小蚁一把夺过篮子,哈哈大笑:“小师父不是说,一切皆空吗?既然如此,哪来的这么大脾气?”
智中一听,再次怔在当场,仿佛一瞬间,悟到了什么。
谁知,就在这时,头上再次挨了一记重击。智中被打得一激灵,拔腿就跑。
程小蚁举着拂尘在后面追,口中大喊:“既然一切皆空,你怕的又是什么?”
“有人杀人了!快来人呐。”智中大叫着,朝斋堂的方向跑去,程小蚁在身后紧追不舍。
听到智中的声音,整座寺院顿时炸了锅,被惊动的僧人们从四处冲过来,看到眼前的情形都怔住了,掌管长生库的小师叔居然被人拿着拂尘追得四处逃命。
几名身强力壮的僧人连忙跑过来抱住程小蚁,一名灰袍僧人夺下拂尘,看着手中的拂尘甚是眼熟,端详了片刻,猛然认出这分明是方丈智严大和尚“指月斋”里的物件。
就在这时,奔跑的智中撞在了一个人的身上,抬头一看,居然是师兄智严大和尚。
智严摸着智中的头,哈哈大笑:“无善无恶,不受苦乐。连一句‘一切皆空’都不足与外人道,最忌心中无所得,只逞一时的口舌之快,与鹦鹉学舌又有何异?”
智严赧然立在当场,久久无言。不错,佛家讲“真修实证”,若没有真正“证悟”的境界,只在嘴巴上乱说,一旦遇到别人打你,你还是会生气,还是会恐惧,这不过是于人于己都毫无裨益的“口头禅”罢了。
智严朝灰袍僧伸出手,那僧人立刻把拂尘递过去,智严朝程小蚁点了点头:“今日我就是借程小施主的手,来破你‘空’,破你‘无’。”
原来,程小蚁自知辩不过智中,早在之前便去求智严。智严也曾听信众来告过智中的状,担心师弟执著于空谈,耽误了实修,恰好想借机警诫一下他,便教给了程小蚁敲打智中脑壳的办法,但后来追赶智中的那一幕却是程小蚁即兴发挥了。
“我明白方丈师兄的用意,只是这小施主下手也太重了些。”智中噘嘴摸着头,不满地望向程小蚁,“算你赢了。”
程小蚁连忙向智严、智中各施了一个合十礼。
“走吧。”智中见状,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程小蚁自然知道智中要自己跟他去长生库取钱,见到对方生气的样子,很萌很可爱,便故意问:“小师父,去哪里呀?”
“脚走到哪里,就去哪里?”
“你的脚要是断了呢?”程小蚁戏谑道。
智中跑到程小蚁面前,跳起来用力敲了一下他的脑袋:“笨蛋,我去哪里,是脚决定的吗?”言毕,一溜烟便跑远了。
程小蚁摸着被打的地方,不禁展颜一笑:“小师父慢些,我借的钱,定会连本带息一并归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