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钧一发之际，忽见魏风一探手，“噗”的一声，将鞠球牢牢握在手中。拓跋洪一怔，想不到对方阵营中居然有如此身手敏捷之人。
魏风把鞠球高高举起，颇为不悦地说：“这就是拓跋东主的待客之道吗？”
拓跋洪催马上前，不以为然地哈哈一笑：“是我一时失手，让几位受惊了。”
程小蚁仔细打量对方，只见他高颧鹰鼻，虬髯阔口，右眼上戴的一只狼皮制成的独目眼罩，边缘缝着金色的丝线，显得粗犷而不失精致。另一只眼睛炯炯有神，闪烁着锐利的光芒，虽然是在跟魏风说话，但那只独眼却紧盯着自己，给人一种精明彪悍之感。
魏风也不答话，用力一丢，将球朝拓跋洪那一方的龙门投了过去。龙门和魏风相隔十丈有余，可那鞠球就像长了眼睛，径直入门，不偏不倚地砸在云板上。
程小蚁拍手叫好，拓跋洪面色一变，刚想说什么，就见吕简打了个哈哈：“拓跋老弟莫要动怒，程东主、魏执事是上门给你送钱的，你总不会把财神爷拒之门外吧？”
拓跋洪跟仁多保和交换了一个眼神，纷纷下马和程小蚁相互施礼。
寒暄过后，程小蚁的目光盯在了拓跋洪的那匹黑马身上，只见它全身毛色如墨，只有鼻尖一点雪白，身姿矫健，线条流畅，鬃毛浓密光滑，一双眼睛炯炯有神，一看之下，便知绝非凡品。
“此乃大宛良马，因其奔跑速度如飞，魏武帝曹操曾为其坐骑赐名‘绝影’。据传，曹操征讨张绣时陷入重围，因乘此类良驹，才得以脱险。”程小蚁上前一步，轻抚着黑马的脖颈。
那匹黑马竟似也对程小蚁颇有好感，竟然亲昵地舔起了他的手掌。
“想不到程东主竟精通相马之术，真是难得。今日便将这马作为见面礼，赠予东主。”拓跋洪虽打探到了程小蚁的真正身份，却故意不说破，还是以商人间的惯例称其为“东主”。
程小蚁刚欲推辞，却听拓跋洪又说：“宝马赠义士，东主若是推辞就是瞧不起我了。”
程小蚁迅速和吕简、魏风对视一眼，两人都点头同意。
“那就多谢拓跋东主了。”程小蚁施了一礼。
“我给此马起名追风，自是不敢媲美魏武帝。可既都是大宛良马，品相也差不到哪里。”拓跋洪把马身上的旧马鞍卸下来，吩咐身边的青衣小厮，“将这马牵下去，待我重新打造一副新鞍，再一并送给程东主。”
程小蚁再次道谢，刚要谈及购马之事，却见拓跋洪看了一眼仁多保和，道：“明人不说暗话，程东主的来意我知道，只是今日我跟保和兄还有事要谈，就不留您了。”
给个甜枣，再送上一碗闭门羹，程小蚁对拓跋洪的手腕不禁暗自咋舌。
刚要言语，忽听对方又说：“三日后，我在此备下晚宴恭候东主，专门商议马的事，不知东主意下如何？”
程小蚁又和吕简、魏风交换了一个眼神，再次应允下来。
拓跋洪将三人送至坡口，遥望北方说：“敝国大将军仁多保忠已屯兵盐州，身为商贾，我是真心希望我们两国不要开战。”
三人闻言，俱是一惊。盐州离此不足八百里，一日即可到达，仁多保忠是西夏名将，既已率大军到了盐州，倘若两国开战，夺取熙州不过是片刻间的事。
拓跋洪又把程小蚁拉到一旁，意味深长地说：“不瞒程东主，我现在只有两条路。趁着你我两国尚未开战，带着我这些兄弟赚上一把。一旦真打起来，我这些马就会被购入敝国军中，若真是这样，恐怕对贵国大为不利呀。”
这无疑又将了程小蚁一军，言外之意很明显：你既然是为了装备军队而来，西夏军同样有这个需求。
送到坡下的时候，拓跋洪又透露了一个让程小蚁震惊不已的消息：仁多保和是仁多保忠的族兄，他这次来，也是为了买马。
“又来了个竞争对手。”程小蚁又是一震，不管对方所言是真是假，留给自己的时间都不多了，如果价格的问题不能解决，他就是在这里待得再久也没用，三日后的价格就涨到了每匹马31贯，比最初预计的15贯，高出了一倍还多。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程小蚁突然有了一种作茧自缚之感，后悔当初没按20贯的市价成交。想到这，不由苦笑：这世上假若还有什么生意只赚不赔的话，恐怕就只剩下一个行当——卖后悔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