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了?
长歌冷笑,真够沉不住气的,就这点本事也好意思害人,恐怕还是“叶府姨娘”这个头衔给撑的腰。
长歌可没想着会放过她,可怜巴巴地拉着林水云的手,“二姨娘,你帮帮我,让我见见我爹,我一定要让爹主持公道,否则我和落落日后还不定会吃什么苦头。”
“你放心长歌,”林水云拍了拍她的手道:“这事就算老爷不管,我也不会袖手旁观,我看着你和落落长大,就如同我亲生的一般,我绝不允许任何人这么害你们。”
林水云走后,落落不解地问道:“小姐,二姨娘是真心的疼你,只要有人对你不利,她一定是帮着你的,何况这件事原本就是事实,你完全没必要……”
落落看得明白,小姐本性全然不是方才那个样子,装可怜装得有一些过头了,落落实在不明白小姐为何要这般。
长歌知道落落想说什么,叹了口气,心中也有些愧疚,可是她只能这样做……这件事被人压制得很好,两日下来,落落身上的伤也快好完全了,再说那扎了针的小木人,六姨娘肯定已经收了起来,不会傻到留着等人去搜,爹这几日也不见自己,长歌没有办法……七姨娘只能做证人,证明是她将落落从湖中救起,她并没有看见到底是谁推了落落,何况,府上的几房姨娘中,爹最信任的,是先早来叶家的林水云,若是让七姨娘贸然地到爹面前告状,只会被人当把柄拿捏,反倒害了她……
可是林水云不一样,她温和的性子毫无攻击性,这件事由她说与爹说,爹定然不会有任何的怀疑。
不过,长歌之所以要这般耍花腔,是因为林水云太过善良单纯了,长歌了解她,心如明镜纯澈无染,长歌在她面前没有办法将自己聪明的一面表现出来,一来,林水云不会作假不会演戏,从来都是有一说一,若是长歌理直气壮地让她去找爹,反而容易让爹以为自己在故意利用她;二来,正如她自己所说,看着长歌长大,拿长歌当亲生的一般,长歌在她心中一直是一个纯良无害的孩子,她习惯了守候,习惯了保护,长歌不想在她面前表现出一副精于算计的样子来破坏她一片做母亲的心意,爹这被子已经辜负了她,长歌不希望叶家再辜负她第二次。
果然如长歌所料的那样,林水云将自己在长歌那里的所听所见都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叶风,想着长歌说到巫术时那惊慌害怕的眼神,林水云又是一阵心疼,没忍住掉了眼泪,叶风对林水云的话更加笃定,当即派了人去六房的娘家将她带了回来……六房还想抵赖,叶风叫来七房于心婉……于心婉装作什么都不知的样子,道救下落落是巧合,还以为是她自己不小心掉下去的……叶风震怒,对六房身边的丫鬟严刑拷打,逼问出小木人扔到了何处……
这种耍手段害自己亲生女儿的人,叶风毫不姑息,铁了心要请家法将六房活活打死,最后还是林水云心有不忍出面求情,叶风才命人收了手,要她养好伤后从此滚出叶家,再也不许回来。
可是当晚一声凄厉的惨叫后,六房就疯了……披头散发、浑身血淋淋地冲进东院,对着叶风破口大骂:“畜牲……你就是个畜牲,你活生生地糟蹋我们……你不得好死,哈哈哈哈哈哈……我诅咒你……断子绝孙、断子绝孙……”
叶风站在冷风中,失神地看着她,风吹过他的头发漫过他的衣襟,长歌远远地,便觉察到了他的灵魂深处的孤独。
一阵叫骂后,六房突然安静下来,远远地望着叶风,眼神里满满都是爱慕,嗓音缥缈诡异,“老爷,你让我给你生个孩子吧……我们一家三口……多幸福啊……”
石明媚匆匆赶来,看了看,对身后的家丁吩咐,“还不快将六姨娘带回南院去?”说完来到叶风跟前,柔若无骨的手搭在叶风肩上,“老爷,您没事吧?”
六房被家丁拖着往南院去,眼睛始终还盯着叶风,直到看不见她人了,她凄厉的叫喊声都似乎还飘荡在耳边,“让我给你生个孩子……我要孩子,老爷……老爷……”
叶风拂下石明媚的手,六神无主地迎风走开,在他身后,六位姨娘都在,无一人敢跟上来。
石明媚怔怔地看着,心中惧意横生,她突然有些害怕,这一生都走不进他心里!
事到如今,在六房的这场灾难里,看似她石明媚是最大的赢家,耍弄巫术的江湖术士是她故意买通了去接近六房的,是她派人将三房养的猫诱进六房的房间中,才让三房无意中发现了那个小木人,是她设计将三房和六房同时引去了落落回东院的必经之路,是她故意将落落被推入湖中这事给压下,好让叶风愤怒得更彻底……这一环接一环导致的悲剧,都是她一手计划的,虽然落落这丫头侥幸命大,被多事的于心婉救下了,可最终的结果也能够说明她的计划是成功的,因为到现在都没有人发现是她在背后谋划的这场悲剧……
可是,叶风看自己的眼神,还是原来那样,或者说……或者说他看自己时根本就从来没有过任何眼神,因为不在乎……
石明媚用力抓着胸口的衣襟,环视了一圈四周站着的女人,心底一个声音不断告诉她,一定是因为他身边的女人太多了,一定是……没关系,她会一一将她们剪除,一个不留……早几年,她还能自信地告诉自己,她能等,可是如今,她等不起了,尤其是每早梳妆时,看着镜中自己眼角细碎的皱纹……她又岂止是惶恐不安!
长歌见叶风去的是后山的方向,趁众人没注意,悄悄跟了过去。
叶风在前,长歌在后,两人不远不近的距离,各揣着心事,夜色如洗,微风似梦,黯淡了月光,抹黑了人心!
叶风突然停下,在一处石桌旁坐下,长歌也停在原地不再上前,叶风仰头望着月色,浑厚沧桑的声音回荡在万籁俱寂的夜里,“是我错了吗?”
长歌一愣,脚下不由自主地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
“爹……”
长歌微微蹙眉,就那样看着他,岁月在他脸上留下了些微斑驳的痕迹,却依旧风华不减当年,除了他云城首富的身份,他的相貌,一直为云城人茶余饭后津津乐道,这也是他能够得那么多女人爱慕的原因之一。
良久,叶风面向长歌,悠悠地看着她,“芳沁的事我已经知道了,是我将这些毒瘤带进了叶家,才会让你一次次遭人陷害,长歌,你恨我吗?”
长歌定定地看着他,思索着,“爹,你相信四姨娘是芳沁杀的吗?”
“不可能是她,我正在查,这事你不用管了,”叶风叹了口气,“你也知道,这些时日我忙着为你找夫婿,就是希望能早些给你找户简简单单的好人家嫁过去,希望你能过上安稳的日子。”
长歌放在石桌上的手往后缩了一下,“那爹为何……还要将我的安稳交给五姨娘来作主?”
叶风一怔,看了长歌一会儿,才道:“在这府上,除了水云,你五姨娘也是真心待你好的,这一点我十分确信,你是不是对她有什么误会?”
长歌悲哀地垂首,将头埋得很低,很低……石明媚有她的障眼法,魔高一丈,爹现在一叶障目,何况无凭无据,长歌不想与他在这件事上起争执,摇头道:“没什么误会,我只是有一些事不明白,十年前……”
叶风突地打断她,“终有一日,你会明白的。”
长歌黯然,他还是不愿意同自己说娘的事……长歌还要说什么,前院有很响的吵嚷声传来,紧接着,前方一大片火光两起,连后山隔得这么远的距离都被照得峰峦分明。
两人快步朝前院赶去,半路上有家丁匆匆来报,刚上任的马太守亲自带人来捉拿杀害四姨娘罗兰的凶手,说这凶手就是府上的人。
叶风皱眉,罗兰被杀的案子,他正在暗中调查,还未查出头绪来,这个马太守刚上任没几日,怎么可能在这短短的时日内就查处凶手?
“可有道明凶手是谁?”叶风问家丁道。
“没有,”家丁摇头,“只说让府上所有人都必须到前院。”
到了前院,几房姨娘纷纷凑近叶风身边。
长歌站在叶风身后,越过叶风的肩看眼前的情况,李江海正附在马太守耳边说着什么,他们的身后,只带了几名捕快,还都是以往追“无双公子”追得挺勤快的那几人。
看到他们,长歌呼吸一滞,高太守倒了,他们几人居然还没事,看来这个马太守也不是好鸟!
遇到多年打交道的“老熟人”,长歌低下头,脚下不自觉的后退着,撞到一个人身上,长歌才恍然明白过来,自己因误食了媚药,浮肿还未褪去,现在这幅模样李江海根本就不可能认出自己来。
长歌回头,见方才撞着的人是从未有过交集的九姨娘柳霁月,对她抱歉地笑了笑,后者回了一个拘谨的微笑,对视后,两人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