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兄走后两日,师父也说外边有事,不能再在小筑里待了。
长歌一算时日,出来快半月了,爹是不是也回云城了?若是已经回去了,发现自己不在,该多着急?
长歌表示自己也要回云城了,燕无痕未作任何挽留,催促她赶紧回去,别让家里人担心,随即又吩咐明晓川好好照顾他这个小师妹。
一听明晓川还要去云城,长歌立刻跳起来抗议。
明晓川一只手勾着她的脖子就将她制服,还顺带捂上了她喋喋不休的嘴。
与燕无痕道别后,长歌跟着明晓川回云城,一路上亦是打打闹闹。
终于抵达云城,过城门盘查时,守卫认出二人,千恩万谢了一番,又让他们稍等,立刻去禀报了秦越。
不一会儿,秦越急匆匆从城楼上下来,感激地对明晓川抱拳,“明兄,大恩大德,我们兄弟誓死难忘。”
明晓川回了一礼,淡淡道:“我说过的话,当言出必行,何况区区十万俩黄金,秦将军要谢,也当谢你们自己,当谢云城百姓,毕竟那些都是高太守搜刮的民脂民膏,我不过是借花献佛罢了。”
长歌正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听明晓川说到十万俩黄金,才想起来明晓川曾经对秦越承诺过十万俩黄金的事。
可这货是怎么做到的?这半个月,他明明人都不在云城,还有,高太守是玩完了吗?否则要从他牙缝里抠出十万俩黄金来比登天还难。
秦越又道:“今晚我在齐云楼设宴,想请明兄前来喝一杯,以答谢明兄的恩情,还有我的这些兄弟都在,他们都想好好感谢明公子你。”
明晓川面露为难之色,“今日实在是不便,我刚回云城,还有很多事要处理,改日吧。”明晓川拍了拍他的肩旁,这不过是搪塞之言,他是不想与秦越这种人打过多交道,这次帮他,不过是看他手底下的兄弟实在可怜,大多都是有家室的人,连自己的生计都解决不了,家中光景可想而知,不管如何,这些人是无辜的,手无寸铁的百姓是无辜的,何况,他做事向来有分寸,也不是凭空夸下海口,既然断然敢答应,就能确保万无一失。
明晓川走了几步,又想起一事,回身对秦越道:“秦将军,这十万俩黄金的事,还望你能严守口风,云城会不会出现第二个高太守还不得而知,何况,即便是清官,也不会允许这笔赃款流落在外,若是走漏了风声,我孑然一人要脱身很容易,你这一城楼的人可就没那般好运了。”
秦越是个明白人,点头,眼神坚定道:“明兄放心,我保证一个字都不会泄漏出去。”
明晓川满意地点点头,与长歌一起离开。
走了一阵,长歌才想起半月前离开云城那日,阿开到驿站找过明晓川,当时两人在一起嘀咕了半天她就觉着有些不对劲,现在想来,定是明晓川走的时候已经将这些事都交待清楚给阿开了。
可长歌还是不明白,阿开虽然武功高强,但论智谋,远不及明晓川,他一人,勉强再加上文安,也不可能斗得过高太守与钱万年……除非明晓川一早就算到高太守会垮台,让阿开和文安捡了大便宜。
“想到了?”明晓川一看长歌眼珠子滴溜溜转,就知道她那股聪明劲儿又犯了,笑道:“确如你所想,钱万年既然派人杀了高太守的公子爷,杀子之仇横在中间,就算有天大的利益,他们也不可能继续狼狈为奸,这两人心里都清楚这一点,都在找时机将对方一网打尽。而钱万年有后台,高太守必输无疑,所以我事先就安排好了一切,让阿开和文安将我们的人安插在太守府,等着捡便宜。”
长歌佩服明晓川这滴水不漏的心思,嘴上却不说,冷哼一声道:“老奸巨猾。”
到了云淮街,长歌与明晓川道了声别就要往自己家里赶去,爹现在一定在家里了。
明晓川一把拉住她,有些恨铁不成钢,“你再不拿自己当女的也该讲究讲究干净吧,就你这一身回家,看你爹不乱棍将你打死。”
长歌低头一看,回云城的路上,由于自己出手阔绰,被几个乞丐围着乞讨,这个抓一把,那个碰一下,现在就跟去灶里滚了一圈似的。
明晓川伸手在她脸上抹了抹,她才知自己脸上也有污迹,冲明晓川“嘿嘿”傻笑两声,问道:“那我现在怎么办啊?”
“这好办,走。”明晓川拉了她往秋水坊走去,长歌也不甩开,任他拉着往前走,一边低头嗅着自己身上似乎有异味,想起来在河边小筑的时候,由于师父师兄们都是大男人,她不好意思在那里沐浴,所以一向爱干净的她这几日都只能让自己臭着……
在秋水坊门口的时候,明晓川打发了门口的小乞丐几个碎银子,让他去找阿开和文安过来,顺便带一套女装来。
听到女装两个字,小乞丐下意识地用奇怪的眼神盯着长歌看,明晓川催促了两声才端着破碗离开。
刚进秋水坊,几个戏子就迎了上来,长歌这个样子她们未一眼认出来,衣着普通也未打紧了瞧。若在平时,她们知道无双公子的性子,只要有她在的地方,无论她身边站着谁,她们这些人都是万不敢上前打扰的。
一个戏子媚声道:“明公子,大忙人,都半月未见了,可是将我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许是凑得近了,闻到了长歌身上的味,方才说话的戏子掩着口鼻,脸上的嫌恶不加掩饰,“哟,明公子,这是谁呀?也不看看咱们秋水坊是什么地方,这个酸样就来了?真以为咱们秋水坊阿猫阿狗都进得呢?”
明晓川在云城虽然名声大,却没有架子,秋水坊的姑娘们跟他说话从来不用遮遮掩掩,有什么就说什么。
这原本冒犯不着长歌,可眼前这戏子的话里明明是骂自己畜生呢,长歌此时不好发作,毕竟她无双公子的美名在外,若是让她们认出此刻又脏又臭的自己来,岂不有负盛名?
长歌可臭美她无双公子的头衔,万不敢自毁名声,低着头偷偷瞄了眼前的戏子一眼,她认得她,花名叫胭脂,对明晓川明送秋波许久了。表面上对自己这个无双公子恭恭敬敬,背地里可没少嚼自己舌根子,说自己是装模作样假清高。
长歌心底冷哼一声,她要整蛊一个人,不问时候,从来都是心血来潮,盯着胭脂的水纱褶裙发誓,我记住你了,谁让小爷我今日高兴呢,你给我等着!
明晓川见长歌吃了瘪,别提多高兴,对胭脂笑道:“胭脂姑娘见笑了,她是我从邻城捡回来的,看她可怜,带回来赏她一口饭吃。”得瑟地一张手臂,“大爷我不缺这点嘛。”那模样,逗得几位姑娘笑得花枝乱颤。
长歌咬牙切齿,低着头去踩他的大脚背,他轻易错开,见胭脂和其余几个戏子都对方才那一幕错愕不已,笑嘻嘻地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她这儿有问题。”说完强行揽着长歌往楼上去。
长歌沐浴的时候,阿开和文安便来了。
阿开将女装递给明晓川的时候,笑得一脸暧昧,“老大,这么快就……啊……”
明晓川也笑,却突然收住,狠狠瞪了他一眼,叫来一个丫鬟给长歌把衣服送进去。
长歌沐浴后,换上阿开带来的女装,是一套纯白宽袖长袍,式样简单大方,倒与她平日在府上穿的差不多,长歌感叹过阿开的眼光后才猛地想起,那日离家时,在叶府门口撞见阿开……
长歌恨恨地对着镜子里的自己举拳头,阿开这个滑头,当时说自己站在叶府门口是为看叶大小姐,如今长歌竟找不到话去怼他,他确实没撒谎,的确是看她叶长歌这话没毛病啊。
定是明晓川派他来“监视”自己的!
长歌看着镜中的自己,突然不生气了,这么多年来,明晓川一直在暗中保护着自己,这份恩情,她要如何报得?
长歌还从未在外以女装示人过,总觉着有些别扭,从内间出来,一直左转右扭地不自在。
明晓川和阿开文安围坐在圆桌旁,听到脚步声,齐刷刷转头看向那扇屏风。
好一会儿,长歌才半低着头皱着眉出来,嘴里依旧在嘀咕着什么,但只一刹那的芳华,足以让这三人永生难忘。
明晓川虽曾偷偷在远处见过,却不及这般近处,美得摄人心魄。
长歌抬头,对上明晓川的眼睛。
明晓川一抖,猛地将头转开,还不忘在桌子底下对着阿开和文安的腿肚子一人给了一脚。
阿开文安疼得鬼嚎,双双将头偏往明晓川偏的方向。
长歌看着眼前奇怪的三个后脑勺,“喂”了好几声,这三人没一人搭理她。
“有病!”长歌翻着白眼骂了一句,提着裙摆要出门,“我先回家了,明日再找你们。”想了想,爹回来了,出门没那么容易,又回头,原本看着她的三人又齐刷刷转头看向别处,长歌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衣服穿反了或是穿倒了,低头看了一眼,没什么不对劲啊。
长歌奇奇怪怪地看了他们好一阵,见他们依旧没有动静,急着回家,不想在此过多耽搁,对明晓川道:“我爹在家的这几日我可能都出不了门,待我爹出门做生意去了,我再去小木屋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