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人痛哭流涕，突然看到了夏洁，如遇救兵，马上不哭了，给夏洁比了个打电话的手势，又双手合十。老警察瞪了她一眼：
“干嘛呢！别这么多小动作。你要真的无辜，就早点交代清楚，也能早点出去不是？”
女人连连点头：“嗯嗯，我交待，我啥都交待。我就是挂念我的孩子……心乱如麻啊。”
老警察回头说：“你忙去吧，夏洁。”
夏洁没说什么走了，犹豫着掏出手机。
陈新城带着孙前程走进办公区：“拿着材料找所长签字，再去法制大队，这回人脏俱获，他们没理由不批拘留。”
孙前程说：“那个壮的，够逮捕了。”
李大为看到师父，热情地端着杯子迎了上去：“师父，您喝水，上等的枸杞！”
陈新城看他一眼没说话。
李大为诚恳地说：“师父，我郑重向您道歉。是我没听您指挥，盲目行动。”
陈新城脸色稍解。
李大为话锋一转：“可当时的情况，确实没时间。孙前程说找他们许久了，当时他俩拖着箱子，分明是要出远门。要是放他们走了，前面的工作不是白做了吗？”
陈新城脸一黑：“我这哪敢让你道歉，我得反过来谢谢你啊！谢谢你李大为，没有你，我今年的任务都完不成了！”
李大为尴尬地说：“师父，我是解释当时的情况……”
陈新城一摆手：“你别和我解释。以后你的行动你自己做主，回头想起来通知我一声，想不起来就算了。我还有事，别打扰我行不？”
李大为被他怼得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了。
王守一坐在马路牙子上，神情显得有些疲惫。
远处，曹建军从小区走出，老远看见王守一：“所长，你怎么来了？”
王守一也没起来，一直等曹建军来到身边：“建军，坐一会儿。”
曹建军有些担心的挤出点笑容地：“所长，这是出什么事了？”
王守一顺着自己思路说：“杨树一说你没回所里，我就知道，你肯定给跳楼那孩子做思想工作了。”
曹建军嘿嘿一笑：“这善后工作也少不了嘛。”
王守一说：“建军啊，要说胆大心细，谁都比不过你。可这次，我还是得说你。”
曹建军习以为常：“所长，我知道你要说啥，当时确实情况特殊。”
王守一有点抬高声调：“那也要等消防啊。”
曹建军说：“等啦，一直在等，说是堵在路口了，清理道路得一个小时，那孩子突然情绪不稳定，也是没办法。”
王守一语重心长地说：“建军，你忘了新城当年的遭遇？ ”
曹建军面色一僵：“那是小概率事件。”
王守一已经生气了：“小概率也不行！我都跟你说了多少次了？这种事情不许擅自处置！”
曹建军打马虎眼：“行，所长，下次我注意，行了吧？”
王守一郑重地说：“不是注意，是保证！保证也不够，得做到才行。下次你再这样，我可要处分了。”
曹建军有些为难：“所长，处分不至于吧？”
王守一反问：“怎么不至于？处分也是为了你好！你想想，老婆孩子在一起，和和美美的多好？万一出了事，跟新城那样，妻离子散，值得吗？”
曹建军沉默不语。
王守一拍拍他的肩膀：“建军啊，你得改改你这性子。虽说我知道你的心结，丈母娘看不上你。
可这日子，是跟老婆孩子过的。她瞧不起你是她的觉悟问题，你干嘛跟她一般见识？”
曹建军叹了口气：“我姐夫这两年生意越做越大。我这也有压力啊。”
王守一说：“尺有所长寸有所短，跟别人比，是比不到头的。你看我徒弟都做局长了，我还是个所长。不还是活得好好的？”
曹建军说：“所长我知道。可是……”
王守一说：“别可是了，凡事要看开点，不能事事拔尖，越争强好胜，心越累。心里舒坦了，日子才会越来越好。”
曹建军点头：“行，我记住了。”
夏洁坐在办公桌前，看着手机通话记录里的陌生号码，犹豫不定。
正在这时，一通电话竟然打了进来，正是那个陌生的号码。夏洁迟疑片刻，接通电话。
几分钟后，夏洁从派出所里跑出来，一个男人从墙角后伸出头来：“夏警官，在这呢。 ”
夏洁走过去：“你怎么跑过来了？孩子怎么样了？”
男人紧张地问：“夏警官，我老婆怎么样了？”
夏洁说：“她涉嫌违法犯罪活动，正在接受警察的询问和调查。你放心，警察会依法办事的。她就是牵挂孩子，让我打电话问问。”
男人凄惨地说：“夏警官，您能给我打电话让我接孩子，我就知道碰上好心人了。
唉，她到那地方打工，实在是没办法，孩子不得养吗？我这个年龄，在城里也找不到好工作。这个家，全靠我老婆了。”
夏洁生硬地说：“事到如今，我只能告诉你要相信法律。”
男人点头：“好吧。夏警官，您也看到了，孩子一直跟着她，她这突然一进去，我真是抓瞎。有几句话，您能帮我带给她不？”
夏洁犹豫一下：“什么话？”
男人连忙说：“唉，她不就挂念孩子吗？麻烦您告诉她，孩子我已经找她小姨帮着看了，叫她别担心，在里边好好接受教育。
我孩子有哮喘，离了药不行，麻烦您能帮我问问她，孩子的哮喘药她放哪儿了。”
夏洁犹豫着没说话。
男人恳求道：“求求您了夏警官，孩子的药，那是救命的，没了药，孩子一旦犯了哮喘，说没就没了。”
夏洁终于点头：“好吧。”
男人感激万分：“那，夏警官，我是再给您打个电话还是…… ”
“我问完了，给你打电话。”夏洁说完转身往回走，内心挣扎。
这时一个女警察叫了她一声：“夏洁，你赶快过来。 ”
夏洁忙问：“干什么？”
女警说：“审讯完的要送到拘留所去，车上需要女警察，你也跟一辆车。 ”
夏洁吃了一惊：“啊？这么快就送拘留所？”
女警察说：“这是分局盯的大案，要加强力量在那边问，咱这边也装不下了。赶快吧。 ”
夏洁犹豫一下，突然转身跑向食堂，直接跑到窗口。看了看，有炸鸡腿：“师父，这个给我来两只。 ”
说着刷了一下饭卡，拿着转身就走。
派出所院子里，几辆警车停在那儿，警察正把一个个卖淫女押上警车。夏洁拎着鸡腿跑过来，有人叫了她一声：“夏洁，你押这辆。”
夏洁伸伸头，没有那个女人。便没上车，挨辆往前找，看到那女人坐在第二辆车上，押她的正好是刚才叫她的女警察：
“许姐。咱俩能换换不？我押这辆。”
“不一样吗？”
女警察不以为意地下来往后走，夏洁也准备上车：“谢谢许姐。”
可正在这时候，那女警察多说了一句话：“为什么押这辆？因为车上是主犯吗？ ”
夏洁一条腿已经踩上了踏板，闻言一下子愣在那里。
那女人看到夏洁，急忙陪笑：“妹妹，你来啦？”
夏洁把许姐拉到一旁，小声地：“您刚才说什么？这车上的是主犯？哪个啊？ ”
女警察回回头，那个女人正把脸贴在车玻璃上看着她们，伸手一指：“就她啊。”
夏洁看看女人，女人发现夏洁看她，急忙陪了一个谄媚的笑脸。 夏洁呆住。
许姐：上车吧。别愣着啦。
夏洁缓过神来：“不好意思，许姐，我不换了。 ”
女警察奇怪地回来：“怎么啦？”
“没什么，麻烦你了，许姐。”夏洁尴尬地强挤出笑容，默默地走向第三辆车。
看到手里的鸡腿，直接丢进垃圾箱。等她转身回来，最后一辆车已经开走。
刚才还轰鸣震天，车灯一片，立时安静了下来，夏洁一人站在院子中间，有点恍惚。
李大为、杨树吃完饭出来，看见夏洁傻站在院子里。李大为走了过去：“夏洁。”
夏洁回头看见他俩，默默走掉，让李大为觉得有点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