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为也吓了一跳,赶快把夏洁拉到身后,打开手电照过去,看到地下一个血人躺在地上,像死了一样。
李大为把手电塞给夏洁,迅速弯下腰来,检查血人的呼吸:“还活着,还活着!快,把我车开过来,赶紧送医院!”
夏洁也顾不上害怕了,跑向黑暗深处。
受害人被迅速送往医院,李大为、夏洁,还有几个刑警和护士一起,推着担架车在走廊上奔跑,把受害者送进手术室。
门在他们面前关上。两人站在那儿呼呼喘着粗气,半天说不出话来。
李大为回身,看到夏洁站在他身后,身上沾了许多血。随手扯了扯她的衣服:“怎么沾了这么多血?”
他突然发现夏洁在微微地颤抖,赶快脱下夏洁的外套,又把自己的外套,给她裹上,扶夏洁到一边坐下,心疼地看着她。
乔大梅出租屋门口月光如水,仍然空无一人。
曹建军突然眼睛一亮,露出兴奋的神情。从门缝里往外看着,月光下,一个人影跌跌撞撞地过来。
杨树紧张地问:“是他吗?”
曹建军把手指举到唇边,做了个禁声的手势。
黑影过来了,一直摸到大乔门口,举手要去敲门。
小厨房门突然开了,曹建军如饿虎扑食一般扑了上来,一下子把他扑倒在地下,一声大吼:“不许动!警察!”
杨树接着扑上来,把他死死地按在地下,接着,刑警队的人也扑了过来。
曹建军利索地把他的手反过来,一只哑铃还攥在手里。立刻把哑铃夺过来扔到远处,然后摘下手铐把他铐了起来。
门里,乔大梅变了腔的声音响起来:“谁,谁呀?”
被按在地下的鲍大全发出饿狼一般的嚎叫:“大乔,大乔,我完了,你出来看我一眼啊。”
乔大梅的声音颤抖:“没事了吧?还有事吗?”
曹建军站起来,声音安详:“出来吧,没事了。”
门吱呀一声开了,乔大梅披衣站在门口,又惊又恐地看着地下挣扎的鲍大全。
鲍大全还在嚎叫:“大乔,我完了,完了!”
派出所的院子里热闹非凡,街道办的代表举着锦旗,身后还跟着一个锣鼓队吹吹打打。锦旗上八个大字:人民警察,为民除害。
电视台记者也跟在后面,曹建军咧嘴笑着,把锦旗接过来,来看热闹的群众和其他警察都热烈鼓掌。
杨树站在人群里发自内心地向曹建军鼓着掌。
王守一从外面进来,看到这一幕,拉着个脸,二话没说就要上楼,正好和从楼上下来的罗队长碰到了一起。
罗队长笑着说:“王所长,祝贺啊。你们派出所把我们的活都干了。 ”
王守一有些不自然:“哪里,急难险重还得靠咱们刑警队的兄弟啊。”
罗队长和他并肩站在那儿看着面前的热闹场面:“我过来取了你们这边几位兄弟的证言。了不起,惊动全市的大案子,却是由咱们八里河派出所干成的。”
王守一笑了笑没说话。
罗队长指着外面:“看看,多热闹,多荣光!王所长,我经常说我的队伍比你好带,为什么?就因为这个。
破一个案子,上下关注,领导表扬,群众拥戴,容易出成果受关注啊!
所以,你这个所长,比我这个队长更有水平。老哥,这回到了你们出风头的时候了,好好享受吧,我走了。”
看着罗队长走远,王守一站在那儿看了一阵,叹息一声,低着头上楼。在二楼平台上往下看,曹建军正对着镜头演讲。
叶苇来到王守一身后:“所长,您叫我?”
王守一看着下面的曹建军,面无表情:“把李大为和夏洁给我叫来。 ”
叶苇一怔:“叫他俩干什么?”
王守一没好气地说:“我有事不行吗? ”
“好。”叶苇听话音不对,赶快走了。
王守一继续往下看。
街道群众像英雄崇拜一样把曹建军围在中间,曹建军也享受着他的高光时刻,在众人包围中谈笑风生。
王守一看着他,微微地叹了口气。
李大为和夏洁过来,两个人精神抖擞地一起喊了声报告。
王守一吭也没吭一声,转身往办公室走。李大为、夏洁有些莫名其妙,小心地跟在身后。
进了办公室,王守一回笑眯眯打量着这一对年轻人:“发现了第一个受害者,救活了一个人,很高兴,很激动是吧?”
李大为很谦虚:“所长,曹哥才真是了不起,我们不过是做了一个警察应该做的事情。 ”
王守一问:“没人送锦旗有点失落吧?要不我给你们缝一个?”
李大为大咧咧地说:“那不用,我们比起曹哥还差得很远。 ”
王守一几乎跳起来:“狗屁!”
李大为和夏洁都被他骂愣了。
王守一指着李大为:“警察首要的品质是什么?是一切行动听指挥!”
李大为弱弱地说:“您不都说了,咱们所都要去搜寻么……”
王守一吼道:“我还说让高潮统一指挥,你没听见吗?你们叫擅自行动,知道吗?”
李大为试图用尬笑缓和气氛:“知道……”
王守一说:“知道还擅自行动!你们眼里还有组织有纪律吗?”
李大为讨好地说:“所长……我们想着那车上流了那么多的血,受害人可能伤得很重,早一分钟就多一份生还的希望,所以……”
王守一咬着牙:“李大为,你给我拍着胸脯说,你着急过去,难道就没有抢功、出风头的想法?”
李大为愣了一下,然后立正:“报告所长,我有! ”
王守一一下气的笑出来:“呵呵,你倒是光明磊落。”
李大为眨眨眼睛:“但您没问我有没有救人的心。”
王守一点头:“好,我问你。”
李大为大声说:“我有!”
王守一气得憋了半天:“李大为,你们要不是警察,我今天就给你们颁发见义勇为奖!
可你们是警察,要把遵守纪律听指挥放到第一位!这次你们擅自行动,虽然结果很好,可并不能改变你们擅自行动违反纪律的性质!”
夏洁低头:“所长,我接受批评。”
李大为看了一眼夏洁,口服心不服地说:“我也接受。”
王守一说:“好,回去以后每人给我交上一份检查来。 ”
李大为多了句嘴:“是,所长!多少字的检查?”
王守一气极:“两万!鉴于你们全面承认错误,还有李大为的光明磊落,减两千吧。一万八千字!”
李大为傻了:“啊?!上次才 8000……”
王守一眼睛一瞪:“还想跟我讨价还价? ”
李大为忙说:“不敢不敢。”
王守一说:“那还不快去写!”
李大为没办法,只好转身走,夏洁也跟着要走。
王守一叫了声:“夏洁。”
夏洁转头说:“所长,他 1 万 8,我就 1 万 8。我不需要照顾。”
王守一和气地说:“我没想照顾。我只想知道你没害怕吗?”
夏洁看了看李大为:“没有。”
王守一点头:“好。可这件事,你不要告诉你妈。走吧。”
两人并肩走了。
王守一坐在那里,不住地摇头叹息。
叶苇从外面走了进来:“所长,我一直门外,我觉得你这气儿不全冲着他俩。”
王守一没有抬头:“我能冲谁?我能冲曹建军吗?连局长都肯定了他的功劳,我还能说什么?
再说,他也确实是冒死在抓杀人犯,我能说什么?但是,年轻人不行!
李大为、夏洁这都刚当警察,就争功劳,抢风头,这种坏毛病不在萌芽中扼杀,越到后面越是后患无穷。”
叶苇也只有听着,叹了口气:“建军这回立了大功,咱们应该给他报功。”
王守一愁眉苦脸:“我还不知道他立了功?你以为他立功是什么好事吗?
他做梦都想立功,目的却是到老婆和丈母娘面前去证明自己。天知道这回真给了他这个功会发生什么。”
叶苇劝解道:“也许立了这个功,在老婆和丈母娘面前证明了自己,这个心结就解了,以后就没事了。”
王守一不信:“没这么简单。你当真以为他就是为了在别人面前证明自己?他就是喜欢出风头的人!”
叶苇为难:“不管是什么。他立了这么大功,不给他报功说不过去吧?”
王守一赌气说道:“我真不给他报,也有说法。我都说了听从局里统一调配,可他呢?
擅自跑去女事主家,分明是怕功劳被别人抢了去。目的不端正,我不给他报也没什么。”
叶苇听不过去了:“所长,那您对他就有点不公平了。咱们所,过去警察的标兵是陈新城。
后来老陈一度消沉,曹建军可以说是在他们这个年龄段中最出色的。
别的所像他这种情况,恐怕二等功也得好几个了,可他只立过一个三等功。所长,有缺点,该批评批评,该表扬还是得表扬啊!”
王守一不住叹气:“我还不知道?所以我才犯愁啊!算了,你去起草报告,给他报功吧,我该批还得批。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