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南行一路狂奔,路上的积水漫过他修整的裤腿,浸湿了大块,豆大的雨点打在他的脸上,刺进他的眼里。
黑漆漆的路上突然有了灯光,越聚越亮。
越是靠近越是心慌,连腿肚子都忍不住发软,好几次差点跪在地上!
前面被人围的水泄不通。
“怎么救护车还不来?”
“有没有医生或者护士,先做急救!先救人!”
声音越来越乱越来越杂,只有雨势不减分毫。
牧南行突然在人群面前停住了,脑子空荡,心里的恐慌愈发深重,浓密的睫毛沾着点点雨滴,微微发颤,眼里,水波微荡,脚上像灌了铅一样,怎么都迈不动步子。
“姜舟……”
他像是失了魂一样立在那里。
他害怕了……
他祈祷着自己刚才只是听错了,祈祷着只是自己看错了,祈祷着今天姜舟穿的不是一身红……
不知道谁叫了一声“先让开一下,等下救护车进不来”,人群立刻豁开了一道口子,一道亮堂堂的光夹杂着晧明的清冷月光打在雨水斑驳的地上,女人的半边身子浸在水里,面容惨白从人群的缝隙透出来,像是一根刺一样射进了牧南行的眼睛里。
牧南行顿时呆在那里,忘记了呼吸。
“姜舟……”他踉跄着迈出了步子。
不会的,怎么会是她?
她明明刚才还是好好的,她明明就是一只打不死的小强,之前那样还不是活了下来,现在又怎么会出车祸?
不可能,不可能是她……
他缓缓地摇着头,整个身子都在颤。
一遍一遍地告诉自己,姜舟的命硬,不会出这种事情的。
“不是,一定不是的。”他喃喃自语着,脚下的步子却慢慢地快了起来。
那张面容在灯光下越来越清晰,红色的高跟鞋,红色的晚礼服,红色的耳坠……
最后到了那张脸上……
那张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忘记的脸……
他突然像是疯了一样地推开人群,冲了进去!
“姜舟!”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声几欲撕|裂苍穹。
姜舟倒在血泊里,鲜红的血混杂着雨水聚成了一条小溪,慢慢地,流向路边的下水道里,最后和污泥融合……
牧南行腿一软,重重地跪在地上,一声闷响看的周围的人皱起眉头,可是他却像是感觉不到痛一样,跪在地上一步一步地往前挪动,轻轻地把她的头托了起来,干涸的眼里一片血红,“姜舟……姜舟……”
他怎么都不敢相信,这真的会是她……
她明明说自己只是心情不好想要出来转转,怎么就成这样了?
怎么会是她?
不可能是她!
“啊!!!”凄楚的撕吼压抑着从胸腔里喷出来,牧南行崩溃地抱着姜舟的头,一遍又一遍地擦她脸上的血水。
江舟是被一辆大货车给撞飞的,头撞在了地面的凸|起的台阶上,砸出了一个洞,血流不止。
“怎么会?怎么会擦不干净?”牧南行已经理智全失,他粗暴地脱下西装外套,用白色的衬衫衣袖去擦,可是血却越擦越多,越擦越多……
“姜舟,别怕,马上就好,马上就好,我会把你擦干净的,会让你干干净净的……”他一遍一遍地擦着,滚烫的泪从眼角毫无征兆地滑落了下来,落到他的手背上,激的他浑身一颤。
他的眼前突然闯入了一个画面。
那个时候,姜舟吐了他满身的血,虚弱着扯着他的衣服说道:“对不起了,把你的衣服弄脏了……”
她时时刻刻都记得他是一个有洁癖的人。
牧南行的心里一阵一阵地钝痛,他当时怎么就没有看到,小姑娘的眼里满是光,满是他。
是他活生生了湮灭了她心里的光。
他再也看不到那束光了。
他的衬衫上,已经满是血渍。
“没事的,不脏,姜舟,不脏……我不会怪你的。”他把江舟死死地抱在怀里,滚烫的额头抵着她冰凉的脸,冰的他整个人忍不住地一缩。
“姜舟,你是不是很冷?你忍一下好不好?我们马上就不冷了,来,抱紧我,我身上暖和……”他呆滞地看着前方,一次一次地用自己的体温想把她捂热。
秦楚和江思齐是同时赶到的,秦楚整个人像是被雷劈中了一样,惊成了木头,江思齐也没有好到哪里去,眸光“哗”地一声破碎了。
“让一让,救护车来了!都让一让!”
————
桐城第一人民医院。
抢救室的灯亮起了不过五分钟,一个小护士急急忙忙地推开门,牧南行直接扑了上去,“人怎么样了?”
护士见过太多疯狂的人,“先生你冷静一下,你们谁是江舟的家属?”
“我!”两道声音同时响起来,牧南行怔愣着转头看着江思齐。
“我是江舟的哥哥,病人的情况如何了?”
“病人情况不是很好,现在有点意识了,”小护士有些犹豫地看了眼周围的三个男人,缓缓开口,“你们想和她说什么,就抓紧时间进去说吧。”
一句话仿佛宣告了死刑。
牧南行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呼吸也跟着变得迟缓了起来,“你这是什么意思?能救为什么不救,她还有救!她不会死!”
他疯狂得像是要把整个医院给拆了!
他的姜舟,那么多的痛都熬过来了,怎么可能熬不过这个?假的,都是假的,一场车祸就想打倒她,这怎么可能?
“先生你冷静一点,我们这里是医院,哪位是病人家属?只能来一个人。”
“我去,我是他的丈夫。”牧南行抓着护士的手臂,却被江思齐毫不留情地推开,“我去,我是她的哥哥。”
牧南行不可置信地看着江思齐,像是在看一个天大的笑话。
哥哥?这怎么可能?姜舟她明明就是父母双亡,没有家人,又从哪里跑出来一个哥哥?还是柒城的江家?
护士打量着两个人,最后只同意了让江思齐进去,牧南行这模样,她很怕这个冲动的男人会在里面干出一些疯狂的举动。
“您跟我来吧!”她对江思齐说到。
牧南行登时如坠深渊,“凭什么?我才是他的丈夫!让我进去!”
他说什么都要进去!
江思齐的眸光泛冷,“秦楚,拦着他。”
秦楚“嗯”了一声后把牧南行摁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抢救室的门没有任何温度地关上,“啪嗒”一声,上了锁。
牧南行整个人木住了,踉跄着爬起来。
他要进去,他的姜舟还在里面。
他不能让她一个人。
他好不容易才确定了自己的心,怎么能把她丢了?
“牧南行你冷静一点!”秦楚一把抓过他,“你别在这里添乱!”
“冷静?我怎么冷静?姜舟在里面!他们凭什么放他进去?哥哥?姜舟她根本就没有哥哥!秦楚,你们到底在玩什么!”
“谁告诉你姜舟没有哥哥的?”
“她亲口告诉我的!”
“那是她骗你的……”
牧南行眼瞳骤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