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一大早,牧南行就收到了一个见面的邀请,确切说不是邀请,而是命令。
邀请是从古恩希尔德家族直接发出的。
来到柏林前,他做过适当的调查,对这个古恩希尔德家族有些许的了解,是欧洲隐秘的家族,也是欧洲宫廷的地下资助者。
可是这样一个家族,怎么会突然要见他。
他自认为自己的事业还没有到可以威胁古恩希尔德家族存在的地步。
秘书催了他三遍,他才不得不放下手上的工作,起身收拾好西装外套 ,“牧总,车已经在外面等你了。”
“知道了。”
他的目光落在桌上的照片上,照片上的江舟笑语盈盈,仿佛把这个世界的灿烂和美好都装进了她的眼里,看到这张照片的时候牧南行的眼角浮起了细微的笑意。
如果什么都没有改变,如果她没有为了江思齐孤注一掷,一切都不会成为这样的局面。
他一遍又一遍地逼自己去接受她其实没有那么爱自己的事实。
可每次想到这里,他的心就像是在荆棘地里滚过,遍体鳞伤,他沉沉地叹了口气,他只是没有办法接受,他的孩子已经离开他的事实……
他最期待的人死在了他最爱的人手里……
心脏闷闷地疼。
现在两个人应该配型上了吧,江思齐又重新有了哥哥吧……
可是他的孩子,不会再回来了!
他逼着自己去忘记这个绝情的女人,可是他的心告诉他忘不了,越是拼命想做的事情越是会变成魔魇,他看一次痛一次,但是痛一次又拼命地想要看一次。
在无数个失眠的夜里,是一粒粒安眠药……
他到邀请函上写的地址夕雾花园时,整个人被眼前的景象怔住了,他早就听说过欧洲的贵族生活有多奢靡,也见过楚家的繁华,但是这些和这座城堡根本没法相比,他顿时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小丑。
一路上,高规格的佣人规规矩矩地走着,没有丝毫地懈怠,更别说聊天讨论天气了,就保安都是站成军人的模样,规规矩矩的。
他想找一个人问一下眼前的情况,可是翻来覆去,找不到一个可以说话的人。
老管家把他领到了里面的会议厅里,Gunnhildr Lord(古恩希尔德勋爵)马上就到。”
这位勋爵是老公爵的儿子。
牧南行也是听说过一点传闻,是个传奇天才。
他点头致意后,管家恭恭敬敬地退下了,不出两分钟,那位勋爵从厚重的鎏金屏风后走出来,用着牧南行很熟悉的声音冷冷地和他打招呼。
“牧先生。”
牧南行觉得自己的眼睛应该是出现问题了,看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陆离,久久不能凝神。
见此,陆离在对面的座位上坐下,“重新认识一下,我是古恩希尔德家族第八代传承人,古恩希尔德勋爵,中文名,陆离。”
“你不是?”牧南行一头雾水,他分明记得他只是一个普通不过的医生!
陆离不屑地轻笑,“医生只是我再普通不过的身份,今日叫你来,可不是为了叙旧的,牧先生。”
牧南行扶着凳子坐下,“那你叫我来是为了什么?”
“你应该知道,江氏总裁江思齐去世的消息了吧?”
!!
牧南行瞬时傻了,“什么?你说什么!”
他一下子从座位上起身!
怎么可能!
江舟不是去做了配型,他怎么还死了!
“江小姐和江先生的配型失败了,江先生于昨日去世了。”
什么?
没配上,江思齐死了?
他感觉他的心脏像是脱离了自己的掌控,正在胡乱地跳跃着,随时都会跳出来一样……
江舟放弃他们的感情,放弃他的孩子都要去救的人,没救活……
心脏一阵一阵猛烈地绞痛起来,他踉跄着跌到在椅子上,始终不敢相信地摇着头,连魂都被抽走了。
蓦地,他笑出了声,眼泪积聚在眼角,挣扎着落了几缕眼泪。
他的孩子……
没了……
江思齐也没了……
这是什么笑话?
这就是江舟所坚持的东西吗?到最后的两败俱伤!
那江舟呢?江舟现在应该很后悔吧?
他的眼眸里沾染着猩红, “那江舟呢?”
“这就是我来找你的原因。”
他抬起浑浊的眼,呆呆地看着,“江家出了变故,江舟被诬告进了监狱,罪名是谋杀,现在的江舟没有任何求生欲。”
牧南行如遭雷击,整个人被打的懵懵的,陆离接着说,“明天江舟的案子开庭,你必须到现场,因为你是她唯一的救赎。”
唯一的救赎吗?
牧南行迷茫了,他自认为在这一点上他是比不过江思齐的。
可是现在人都死了,他还在争什么?
“好,我马上就去。”
11月13日,柒城迎来冬雪之后的第一抹暖阳,阳光像是金子洒在这座城市上,所有的一切都被覆上了一层薄金。
大人们带着小孩子出来透气,小孩子从前没见过这么大的雪,踏着新买的雪地靴踩在雪地上“咔嚓咔嚓 ”地踩着,凹陷下去一个硕大的坑。
柒城中级人民法院的门口,几个鎏金大字被裹上了暖阳,负责人刚把门打开,在门口驻守了一个晚上的记者顿时有了活力,抬着机器一个个像是短跑冠军一样往里冲,各个都想要拿到独家的新闻!
原本在昨天之前,官方透露出来的消息都是不允许媒体进驻,可在昨天晚上突然改了口风,变成了公开审判,一群记者甚至半夜盯顶着风雪就在门口等着了。
保安看着浩浩荡荡的人群,真 觉得这里应该开 一个收费点,进去一个收十块钱,少说也能收个万把块钱。
早上十点,准时开庭。
郑理坐在听众席上,低垂着头,温淑浣牵着他的手,“没关系的,会好的,相信陆离,相信黎律师。”
被告代理人位上,黎深把公文包一放,拿出厚厚的材料,他沉着地抬了下金丝边框眼镜,朝着座位上的陆离点头示意。
陆离收到了他的目光,同样点头回应。
“嫌疑人江舟入庭。”
牧南行紊乱的神经密密麻麻地结成了一张网,又在被人慢慢收紧,牵着每根神经,不断地痛,他缓缓地抬起头。
法警压着江舟从偏门进来,刺耳的铁链声几乎要把他的耳膜给刺破了!
他压抑地抬起头,瞬间泪水奔涌。
宽大的囚服下娇小的她瘦弱地几乎看不出人形,脸色苍白,头发蓬乱。
失去了往日的骄傲和严厉,成为了一具游魂。
牧南行心里千刀万剐地疼。
像是蚂蚁撕咬,密密麻麻,多而刺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