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婉宁比任何人都要笃定,“就是熊猫血,来不及查了,出了事我负责!”
医生拗不过她的坚持,摁着牧南行的胳膊扎了针。
事后,牧南行还是让医生测了下血型。
薄薄地一张纸捏在手里。
“RH阴性血”。
这是怎么回事?
他明明记得他一直都是a型血的!
怎么可能是熊猫血 ,简直就是笑话!
“你在搞什么?”接二连三的事情蜂拥而至,牧南行觉得自己的脑子已经不够用了 。
“你三年前是不是生了一场大病?”齐婉宁靠在墙上。
“你怎么知道的?”
“血癌对吗?”
“……”
“血癌患者想要活下来就只能接受骨髓移植,而骨髓移植可以改变一个人的血型,受捐赠的血型会和捐赠者拥有一样的血型,当年给你捐献骨髓的人……”
齐婉宁没有再说下去,抬起头来看着牧南行。
牧南行只觉得自己的胸口一阵闷痛,踉跄了几下跌在椅子上,他明明记得当年给他捐骨髓的是一个志愿者,怎么会?
怎么会是姜舟?
要是他早一点知道的话——
他声音轻的几乎听不到,裹着浓烈的哭腔,“为什么?她为什么不告诉我……”
“她从来不希望让你心怀亏欠,她一直都想得到的是你堂堂正正的爱……”
“可是你从来没有给过,这两年,舟舟过的是什么日子,牧南行你心里最清楚。”
“你最后还是亏欠了她——”
永远都还不清了。
“这件事情你就当做不知道,她不想让你知道的。”
————
我醒来的时候,时间早已慢慢悠悠过去了两天,眼前的迷蒙慢慢散开,点滴瓶里的药水一滴一滴安静地往下落,冰冰凉凉地流进我的身体里。四周弥漫着刺鼻地消毒水的味道。
先进来的是齐婉宁,她看到我醒了之后,立马把手上的东西放下,在我还没有弄清楚发生什么事情的时候,她摁响了床头的护士铃。
很快,医生和护士都赶了过来,还有夹在人群中的牧南行……
他好像很着急的样子,我不知道他怎么了,只看到后来他被齐婉宁拦在了门外。
是夏微蓝又发生了什么吗?
除此之外,他也没有任何想到的情况,我有些无奈地闭上了眼。
医生给我做了基础的检查,透着那张凝重的脸,我看得出来,结果不是很好。
“还有几天?”刚发生我才发现自己的声音难听嘶哑地可怕。
医生顿了下,捏着检查报告犹豫了一会儿,故作轻松地朝我笑笑,“担心什么,还有好几天呢,你这么漂亮,阎王才舍不得收你,把心放下吧。”
医生出去之后没有多久 ,牧南行走了进来。
他的步子很轻,和往常天壤之别。
大概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我干脆背过身去,拼尽全力不去看他。
“姜舟……”他忽然温柔地叫了我的名字。
我的心猛地颤了下,这是我从不曾奢望的温柔,一时间竟让我有些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
那年从海岛上分别之后,那个温柔的少年就植根在我的脑海里,却从我的生命中彻底消失了,我疯了一样地找了七年,终于在桐城找到了他。
可他却好像忘记了我,甚至在潘多拉第一次见面,我夺下他的酒杯的时候,他还冰冷地询问我是谁。
正当我放下一切准备离开的时候,牧董事长找到了我,我才知道牧南行生了很重的病,而我是唯一的匹配人。
牧董事长说,只要给牧南行捐了骨髓,他就让我当牧南行的妻子。
其实不用这些条件,我也会义无反顾地给他捐,因为他是藏在心里珍重了七年的男人。
也许是汹涌了七年的爱作了祟,我同意了这场以爱之名的交易。
结婚的那天,牧南行没有出现……
我才知道,他有捧在心尖上的人。
“姜舟……”听我很久没有回应,他又叫了一次。
我深吸一口气,“夏微蓝又需要血了吗?”
我实在是想不到他现在有什么理由来到这里对我低声下气,除了夏微蓝,他会为夏微蓝做任何的事情,哪怕是抛弃自己的自尊。
这件事情我深信不疑。
“可是这次,我没有办法了。”我痛苦地闭上眼,喉咙干涩地发疼。
“胃癌晚期,是吗?”他的声音轻轻的,像是在试探一样。
事到如今,我已经没有隐瞒的必要,“是。”
“你为什么之前不告诉我,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他突然像是疯了一样把我抱在怀里,我从没见过他这样,有些招架不住,拼命挣扎,甚至不惜对着他的手臂狠狠地咬了下去!
可他就像是没有反应一样,死死地搂着我。
他手臂上被我咬出了鲜红地牙齿印,深深地嵌在那里,看的我心痛,可是一想到我的两个孩子,我便不能原谅。
“牧南行,你这假惺惺的又是何必呢?你要是真的心疼我,早就心疼了,何必等到现在?你这是在演戏给谁看呢?”
不知道是哪句话刺痛了他,他整个人浑身不受控地颤了下,机械地送开了手,他的眼底有我不曾见过的清澈。
“姜舟,对不起……”
“对不起有什么用,对不起我的孩子就能回来吗?对不起那曾经的一切就可以当做没发生过吗?牧南行,你真的觉得我是不会痛的,所以无论你怎么欺负我我都会笑着原谅是吗?”
从他拉着我去打胎的那一刻起,我对他的所有爱和依恋都随着那冰冷的器械进入我身体地那一刻被冲了八成。
另外两成是那几个根本打不通的电话。
你问我曾经爱吗?
爱过,爱得痛彻心扉,爱得情难自已,爱得不顾一切。
那现在呢?
恨。
“牧南行,我恨你,你听到了吗?我恨你!从前你不是最希望我死的吗?我得了癌症,我就要死了,你开不开心,终于如你所愿了,你为什么不笑一笑?你笑一笑啊……”我抓起桌上的病历本毫无章法地扔了过去。
他没有躲闪,被砸个正着。
“你别这样,盖好被子……”他低着头走到我跟前来,想给我拉紧被子,却被我无情地推开。
余晖时分,我看到一滴泪融着暮色落在他的脚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