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来的深情，比草都轻贱。
我把这句话原封不动地送给了牧南行，并让婉宁把他给赶了出去。
婉宁心疼地削了个苹果切成块给我，摸着我的头发，“舟舟，以后你有我，我们离那个人渣远一点，越远越好。”
说着，她的眼泪就流了下来。
她经历过我的一切苦楚，也是少数懂我的人，但是总是因为太过于关心我，而忘了她自己，就像是眼下这种情况，我提醒她，“那季晨怎么办？”
季晨就是因为我才住进了医院，现在还没有脱离危险，我太知道忤逆牧南行是什么后果，以至于到现在都会被他牢牢拿捏着。
齐婉宁沉默了，季晨对她的意义，就是曾经牧南行对我的意义，一个就算是抛弃了全部都不舍得放弃的人。
“婉宁，你斗不过他的 ，牧南行有的是法子。现在是季晨，下一个说不定就是你。”
这不是危言耸听，是赤条条的现实，加之现在有夏微蓝这颗定时炸弹存在，随时都会爆炸，我不忍心也不可能再让婉宁陷进去，更何况，我已经没有多少时间可以护着他们了。
“舟舟，你有没有发现，牧南行好像有些关心你了，你看他刚才——”
我懂婉宁的意思，“那只是因为他愧疚。”
愧疚这种感情是最靠不住的，不用经历风吹雨打，只需要夏微蓝的一句话，就可以瓦解。
也是我最嗤之以鼻的。
以愧疚之名施加在我身上的温柔，才是最让我窒息的，我倒情愿他如往常一样冰冷，而不是像现在这般——戳着脊梁骨让我疼。
“可是牧南行知道了你生病的消息 ，我看他刚才的样子，一定会千方百计地把你留下。”
“我不想要他的关心，他不配。”
“那你怎么办？”
“我得离开。”
“可是他不会放你离开。”
事情像是陷入了僵局，所有的一切都进入了一个死胡同，我仰天叹了一口气 ，无奈地笑了笑，“或许真的是要我死了，这一切才会就此平静吧。”
也说不准，要是他那天发疯掘了我的坟，只怕是在地下的日子都得不到安宁。
“算了，我自己去和他说吧。”我让婉宁扶着我下床，牧南行还靠在门外边没有走，打开门的瞬间我便看到他布满血丝的疲惫的眼睛。
“姜舟，你终于——”
“离我远点，我看着你觉得恶心。”
我铁了心今天要让牧南行死心，便专挑着戳他心窝子的话说，“牧南行，你现在出现在我的面前就足以让我恶心反胃，你要是真担心我，还不如离开。”
“姜舟，你别这样，你想去哪里玩，我带你去，听说外面雪下大了，桐城的雪景可是很——”
“啪——”一个巴掌毫无预兆地落到了他的脸上，在我手放下来的那一刻，我自己都跟着震惊了一会儿，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扬起的手臂——刚才那个巴掌真的是我打的。
他的神色突然猛地变得扭曲起来，脸上火辣辣的掌印印在他的脸上，和他白净地脸形成鲜明的对比，他连着来回摸了好几次才慢慢地接受这个局面。
那个从前在他的面前一直都是低声下气的我，今天打了他一巴掌。
“姜舟，你——”他的心里隐隐有发火的味道，他大概是觉得他已经如此低声下气地来讨好，而我却如此不领情。
我不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牧南行，从今天开始离我远一点，我们已经离婚了，你凭什么再缠着我？就因为那点血，所以你觉得你愧疚对吗？我今天明明白白地告诉你，我从来不在乎！”
“救夏微蓝在我眼里和救路边的野狗没有任何的区别，你听到了吗？我不在乎，我甚至恨不得她马上去死！你也犯不着如此假惺惺地来恶心我，你离我越远，我越开心，一想到能赶紧离开你，我恨不得马上击鼓鸣炮！”
我背对着他，违心地说出这些话，红肿的眼眶里，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落，拼命忍着才不让它落下来。
我听到了他的一声冷笑，“姜舟，你狠，对啊，是我太小看你了，你这样的人，从来就不值得我怜惜！希望到时候你不要求我来给你收尸！”
刹那之后，是冰冷地没有任何温度的脚步声，一步一步回荡在空旷的走廊里，像是一脚直接踩在我的心上。
我终于还是亲手推开了他的温柔，用最狠毒的话逼走了他，整个人无力地靠在墙上，像是解脱，又像是一脚把自己踹进了深渊。
“婉宁，我必须要走了，日后若是牧南行刁难你，你就撇开关系，说我们两个人决裂了，这样他就没有理由再为难你了。”我趁着齐婉宁不注意塞了一张银行卡到她的包里，季晨的后续治疗会花不少的钱，季晨地家里也算不上多富裕，她一个小姑娘没有这么多的钱。
她紧握着我的手，迟迟不肯松开，哭成了泪人，“舟舟你还是留下来吧，你的身体。”
此刻的我倒显得有些轻松了，摇着头拒绝了，“我不想再看见牧南行，也不想再留在桐城了。”
“那你去哪？”
“我回柒城了，我去找我的哥哥。”
齐婉宁的脸上有些困惑，我从来没有告诉她我还有家人在柒城，更没有告诉过她我是柒城人，“这件事情以后有机会再和你说，我到了柒城一定第一时间给你发消息，不会让你担心的。”
安抚好齐婉宁，我收拾好所有的东西，离开了医院，之前的东西因为那次绑架全丢的差不多了，我只有简单的一套衣服和一些私人物品。
婉宁在医院门口一直送我，她本想给我叫车送我去机场，可我对出租车的阴影实在是太大，她拗不过我，只能让我自己走。
微雪中，她的身影越来越模糊，直到我转弯进了下一条街道。
我失了约，没有去机场，而是转身进了一家便利店，说实话，我实在是没有勇气回柒城，我不确定现在哥哥是不是气消了，若是这次回去，没有找到哥哥，我又该怎么办？
甚至我不知道我的下一步在什么地方。
外面的风雪越来越大，我知道，大概过不了多久，我也会在这样的风雪天里就此消失吧。
手机突兀地响了两下，我瞟了一眼，是婉宁的消息，她一个劲地问我是不是到了机场，看着屏幕上跳动的焦急的文字，我狠了狠心。
删除好友。
只有这样，才能真正让牧南行放过她。
我不记得自己在便利店里呆了多久，直到人越来越少，空气都变得清净了起来，有店员过来提示我他们将要关门了，我才发觉，已经晚上九点了。
走出便利店，雪珠子扑面而来，我禁不住打了个寒颤，大概是临近新年的原因，周围的酒店大多都是满客的状态。
我连问了几家都是如此，当我快要绝望地认为自己今晚要露宿街头的时候，迎面撞上了一个有些面熟的男人。
我一眼就认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