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离怔了下，眉目里裹着深邃，和淡淡的晚风溶在一起，“谁告诉你的？”
那种语气不是质疑，反而是有淡淡的害怕。
明明就是事实，可现在说出来，却有一种未名的悲凉，我心里莫名“咯噔”了一下，“陆离，瞒不住的，我终究是欠牧南行的。”
我倚在楼顶的栏杆上，双手轻轻搭在有些冰冷的不锈钢栏杆上，冰冰凉凉地润透进我的心，长舒了一口气。
现在终于可以毫无压力地说出来了，也不用为了瞒着而提心吊胆。
“陆离……”我伸手指着楼底的灯火璀璨，“你知道我一直以来的愿望是什么吗？”
楼底变化的灯光让我的眼睛有丝丝的模糊，视线扭曲，汇成一个个大大小小的五彩光点。
眼睛有点湿.润，“我小时候就想着，在这样一个可以看到灯火琉璃的夜景的地方买个房子，每天晚上拉开窗帘看万家灯火，看车流不息，然后，我坐在窗前，和我喜欢的人一起吃饭，一起喝酒，一起过我们自己的日子。”
“可是就这样简单的愿望，二十八年了，都没有人帮我实现……”
眼泪从眼角哗啦哗啦地划过，温温润润地循着下颌线，“啪嗒”一声，坠落在地上，开出一朵晶莹剔透的花。
“陆离，我在这不足三十年的时间里一直在还债，从十几年前开始，还牧南行的情债，后来，就是哥哥，再后来就是你，好像属于我的生活很少很少。”
我有些说不下去了，手上蹙地一阵温暖，陆离抓着我的手，掌心的温度一点一点蔓延到我的掌心，我的心尖。
“陆离，牧南行病了，我得去，他救了我，我这辈子最不喜欢的就是欠人情，柒城这边的我都安排好了。”
我顿时语塞，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的时候，陆离缓缓开口，声音带着寒，“所以，你安排好了一切，最后就只是通知我一下是吗？”
我低着头，不敢应，“我只是……”
“江舟。”他冰冷地打断了我的话，没有用熟悉的“舟舟”称呼我时，我就知道，他生气了，可眼下，我连安慰他的勇气都没有。
“哥……”
“别叫我哥。”
声音冰冷，丝丝麻麻的痛缠绕在我的胸口，压的我难受。
陆离的生气遮掩不住，“江舟，你还记得，你叫过我一声哥哥，当初是你哥把你交给我的，你若是去了，我该怎么和他交代！”
最大的任务就是把江舟从牧南行身边带走！
“他生病自然有最好的医生，你去有什么意义！江舟，三十多岁的人了，你怎么不想想这背后是什么！”
他红着眼，激动地快要说不出话来。
“我知道！可是我现在没有办法选择！那是牧南行，是他救了我的命，我没有办法不去，我良心会不安！”
“可那是他自愿的。”
“我也是自愿过去的！”我态度异常坚决，坚决到连陆离都怔了怔，语气缓缓放下，“你知道……去了的后果吗？”
陆离仰着头，眼里有波纹。
我何尝不知道去哪里会有什么后果，“我知道，我可能这一辈子都没有机会再回来。”
“那你为什么还要去？”
“因为我的良心会不安。”
“那我呢……”
我的心猛地跳跃了一下，呼吸促了起来，愣了半晌，没明白他的意思，他拉着我的手，掌心有汗，黏黏腻腻，那双漂亮的眼里揉着深情还有一种我看不懂的情绪，他声音极清，像是咬着牙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江舟，你去了牧南行那里，那我呢？你要把我一个人留在柒城，留一辈子吗？”
“你不要我了吗？”
心上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戳了进去，我有些转不过弯来，“你……”
我不太明白陆离的意思。
陆离和牧南行不同的地方就在于，他从不强硬，总是尊重我的选择，为我权衡利与弊，而此时此刻，他问的是……
他呢……
我有些读不懂。
“过来。”他道。
我抬起脚步。
下一秒，他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把我拉倒。
我顿时失声尖叫！
尖叫声卡在喉咙口时，他又轻轻一拉，把我拉回了他身边准确地说，是怀间。
“舟舟，你在这里跌倒了，我会拉你，你在那里跌倒了，没人会帮你，他们只会踩你，我心痛，舟舟，我要拉你一辈子的。”
我锁着眉，没明白。
或者说，我明白了，但我不敢承认。
“哥……”
“别叫我哥了，放弃这个称呼吧，舟舟……”他摩挲着我的手，从掌心到指尖，一分一寸一毫，都不愿意放开。
“舟舟……”
他一声一声地叫着我的名字，缱绻而温情，“舟舟，我需要你。”
“我爱你。”
“所以，舟舟，你能不能给我个机会……让我牵牵你的手，和你一起游历这个世界……和你一起，在这个世界的每个角落，都留下我们的足迹。”
“江舟……可以吗？”
他牵着我的手，俯身在我手背上落下一个轻轻的吻。
像是有风萦绕在他的唇间，舒舒服服冰冰凉凉。
我惊住了，愣了愣神。
陆离就这样温柔的看着我，不急不躁地等着我的回应。
半晌之后，我喃喃着，“所以石头是会开花的，对吧……”
有那么一瞬间，我很想哭。
在那个我最想要他爱的时候，他毫不留情地推开我。
而现在，在我深知自己没法再爱他的时候，他又出来，和我说爱我……
明明我是那么渴望得到他的爱，而现在的我却不敢靠近半分。
“陆离……”嗓子有些痛地发慌，“陆离，我没时间了……”
没时间再爱他了。
没时间陪着他了。
错的时间，对的人，也一样难开花。
“江舟，你有拒绝的权利，但是……”
他话锋一转，“你哥交代我的事情，你没有拒绝的权利，江舟，从现在开始，我要你呆在我身边，哪里都不准去。”
他态度变得无比强硬。
“陆离，我——”
“江舟。”他声音冷冽，瞬间就变了个样子，“你应该知道，不听话的后果。”
“我不想再把你关起来，所以——你要听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