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我不太理解他话里的意思。
陆离拿过一份药物检测报告给你，“我拿你吃的药去做了检测，药被人动过了。”
我慌忙接过他手里的检测报告，上面一堆迷迷麻麻的医学符号我看不懂，唯一能看懂的只有最后一行小字。
癌症患者忌服。
我懵了下，“要是吃了会怎么样？”
陆离没回答，我拿起检测报告一通乱看，终于看到了我唯一能看懂的只有三个字。
肾衰竭。
直到那份检测报告从我的手里滑了出去我都不能理解这是什么意思！
明明，我的病都快要好了，明明……我马上就可以替哥哥分忧，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会肾衰竭！
我用力抓住了陆离的胳膊，眼泪飚了出来，“陆离，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这一定是报告错了，一定是的，我明明马上就好了！我明明马上就——”
我失了理智，疯狂地抓着陆离的手，恳求他再去做一次检查！
“江舟——”陆离想安慰我，但无所适从。
任何人遇到这种事情都做不到冷静，他见到过太多像江舟这样的人，她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大概是麻木了，连安慰的话都不知道该怎么说。
“陆离，我求求你了……”我扒着他的衣服，希望这个时候会有希望降临，告诉我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可是，没有！
什么都没有！
陆离就这样站在我身边，一语不发，越是这样我就越是绝望！
为什么，为什么这样的事情偏偏落到了我的头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陆离接了个电话，告诉我哥哥来了。
“我不见他。”我背对着陆离，声音轻的几乎听不见。
陆离沉默了会儿，“你哥专门从柒城来的。”
“见他，你告诉我怎么见他们，陆离，你告诉我！让他们眼睁睁地看着我离开吗？都到这个份上了，陆离，我不想看见任何人！”
末了， 心绪渐平，我垂着头，“陆离，你说，是不是我本来就该死啊？是不是阎王爷那里的本本上，就不允许我过完二十五岁……”
我想哭，但是眼下的场景，我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
身上顿时被疼痛笼罩，就算是上了镇痛泵也毫无用处，像是十几根肋骨在一瞬间断裂！
我苦苦哀求着，“陆离，我再拜托你一件事情，好吗……”
“你说。”
“帮我，安乐死吧……”
闻言，陆离的眼里闪过一抹惊诧的光，“江舟，你说什么？”
“我看过新闻，像我这样的人，最后死状极惨，请你——帮我留最后一点尊严好吗？我不希望哥哥他们……”
“不行。”他果断地拒绝了我，“就算是我是医生，也没有资格剥夺你生命的权利。”
“不是你，是我自己，是我总行了吧！”
“江舟！”他狠狠地呵斥住了我，这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平静的男人发火，“你这样做，对得起你哥哥吗？对得起门外那么多照顾你，为你担心的人吗！”
“可是我都要死了！难道我还不能死得更有尊严吗！”我抄起桌上的一堆诊断书，全部扔在了地上，整个人就像是封魔了一样！
为什么！
我都要死了都不能给我尊严！
为什么……
为什么我拼命想活着，可是上天却不给我这个机会！
我明明那么多的苦难都熬过来了，明明就要看见黎明的曙光了，为什么，在尽头却把我一脚踢进了地狱里！
谁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
“江舟……”陆离在我旁边坐下，“你知道我为什么学医吗？”
不知道为何，我突然安静了下来。
“我从前有个妹妹，她活泼可爱，可是后来她生了一场重病，当时我正好在国外读书，爸妈告诉我，熬过了这个春天，一切都会好的，可是等我回来的时候，她早就离开了。”
“在那个寒冷的，漫天大雪的冬天，我当时不能接受这一切，因为那是我最爱的妹妹，就在我快要走不出伤痛的时候，我收到了一封信，来自我妹妹的信，这是她离开的前一天晚上写给我的，字迹歪歪扭扭的，可我一眼就认出她的字。”
“她写了什么？”
陆离阴暗的眉眼里豁开了一道光，“她说，她不难过，只要有人一直记得她。她就永远不会真正地离开，她总会站在某一个地方看着我们，她从不后悔，来这个世界走一趟，因为，这个世界上有她最爱的人。”
“最后，她写道：终有一天，我们会相遇，因为她还没亲口和我说再见，所以永远不算是别离。”
我听的潸然泪下，不知不觉睡着了。
在梦里，我又一次梦到了思舟和沉舟，他们在向我招手，告诉我。
我们终会重逢。
不知是这一觉的原因还是陆离的故事让我忽然想通了。
我们终会重逢。
借来的时间，总是要还回去的。
或许我的生命在几个月前就该终结了，而我只是运气足够好，比平常人多活了几天。
窗外的曦阳稀稀拉拉地扫了进来，房间墙壁上印着几缕斑驳的残影，我起身看去，窗外暖阳正好，风过树梢，偶尔有几只归家的鸟落在枝头上。
大概我再也没有机会看到这些了。
过了一会儿，陆离拿着东西进来，平静了在我身上掠过，眼里有小小的惊讶，但很快就消失了。
“我哥他们怎么样了？”
“他们还在门口等着，你哥，情绪还可以。”
说实话，我不太敢见哥哥，我怕看见他眼里的失落，害怕看见他的绝望，我承受不起。
“你让我哥进来吧。”
终于，我还是妥协了。
陆离出去了没有一分钟，哥哥就进来，他的状态很不好，整个人像是飘在那里的，向来素净的脸上有了淡淡黑眼圈。
“你又瘦了。”刚开口我就憋不住了，眼泪扑簌扑簌地往下落。
哥哥没有说话，垂头拉着我的手，一遍又一遍地叫着我的名字。
我知道他的心痛，越是这样的时刻，我就越不能表现出悲痛来。
我冲着他笑，笑得很勉强，很难看。
我说：“哥哥，别难过啊……我只是提前完成了任务，我要回去了。”
终有一天，我们会重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