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我开口问,牧南行抢先解释着,“这里思思的房间,我女儿。”
“哦。”
“她现在在外面上学。”
我一眼瞟到了桌上的照片,装模作样的问,“三岁?”
“嗯,有点小,得从小学起。”
不知道为什么,我从他眼睛里看到了一丝丝的心虚。
没多想,我继续往前走,到了牧南行的书房。
远远地我就在门外闻到了一丝类似于油漆颜料的味道。
我对气味很敏.感,这个味道让我不由得皱起眉头。
手搭在门把手上的时候,牧南行眼疾手快地握住了我的手,“等一下。”
他的掌心一片冰凉,我下意识地想缩回手,却被他牢牢地地攥住。
寒气一步一步从掌心网状般地散开,汇聚到我的心头。
我扭过头,意味不明。
他的声音极轻,裹着一丝似有若无地暧昧,这种暧昧让我下意识地抵触,“这是我的秘密领域,你要进去吗?”
秘密领域?
我挑着眉,“意思是我不能看?”
“当然,这是可以和你共享的秘密。”
说着,他手用力,带着我的手一起打开了门。
书房里没开灯,只有从窗帘里钻进来的光隐约把房间点的昏暗。
光影变化中,眼前一闪而过一片片白布!
霎时,浑身冒鸡皮疙瘩。
下一秒,牧南行的手温暖而轻柔地贴在了我的肩膀上,“咔哒”一声打开了灯。
灯光亮起地瞬间,我的眼前一片白色,等了一两秒才恢复过来。
映入眼帘的是数十块被遮盖地一丝不漏的画布。
“这是?”我有一瞬间的恍惚,想伸手却发现手还被他紧紧握手。
“这是什么?”
我问。
“想知道?”
不等我回答,他牵起我的手,捏住最前面一块画布的一角,向上一扬!
画布随着动作飞了起来,从我眼前落下的时候,藏在画布里的那幅画也从模糊逐渐变得清晰。
画面上的姑娘手捧着一束五颜六色的花,微微洗头,下巴磕在花上,像是在许诺期待什么,身后,是盛开的花丛。
就算是一个侧影,我也能辨认出来,画上的那个人——是我!
我顿时怔住了,诧异地看向牧南行,他没有给任何解释,而是走到剩下的画布前,把那些画布都一个个地揭开!
不出意外的,剩下的画布上,都是我。
各种样子的我,穿着裙子的我,穿着西装的我。
在不同的季节,不同的场所穿梭。
每一张画都美得动人。
“牧南行,这——”
“江舟,别问,这件事情我没法和你解释,等你想起来那天,自然就记得了,过来一下。”他温柔地向我伸出手,我迎上去,走到最后一张,也是最大的一张画布前。
他缓缓地注视着这块画布 ,像是在注视着什么郑重的东西一样。
“江舟——”他伸手在画布上来回地抚摸,好像这是他的一个孩子一样。
“这是我准备送给你,却迟迟没送到你手里的礼物,你自己拆开,好吗?”
气氛在在这一刻,变得很诡异。
带着几分好奇,我轻轻地拉下画布。
画布落地的瞬间,是一片纯白——
画布上,是盛大的婚礼殿堂,画面中的我穿着洁白的婚纱,站在白色毯子的尽头。
在另一头,是牧南行,他一身黑色的西装,面带笑意地向我伸出手。
牧南行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我的身后,遮住了大半灯光,只剩下一个模糊的投影投在画布上,我掀起眼皮,看着画布上他的头一寸一寸地往下低,向我靠的越来越近,我不是傻子,在他贴近我的那瞬间,下意识地往旁边侧过去。
他的动作落空,尴尬地僵在那里,半晌之后,望向那副画,喃喃着,“是不是很美?”
我好生没好气地呛了他一句,“你不打算解释一下这个东西吗?”
“没什么好解释的,该明白的时候都会明白的,现在解释只会越来越糟,越来越乱。”
我“哼”了一声,没想到他也学乖了。
不得不说,这些画都画的很好,“你会画画?”
“学了两年。”
“那你蛮有艺术天赋的。”
学了两年就能学成这个样子。
“算不上有艺术天赋,拼命想着一个人,拼命地想要她继续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有这样的执念,拼命地去画。”
他说的是我失踪的那两年吧。
他叹了一口气,“我现在应该画不出这么好的画了。”
“试试?”
我发出了邀请。
半小时后,牧南行拿出了工具,我坐在灯光下面,摆出一个看书的姿势。
他时不时地侧着身子,目光在我身上流连过,画笔在画布上勾出轮廓。
刺眼的灯光印在他的身上,白色的衬衫被汗水浸地几乎透明,隐约勾勒着健硕起伏的胸脯,我下意识地咽了 口口水,喉咙上下鼓动的样子被他清晰地捕捉到,只听见一声轻微的叹息声。
节骨分明的手指在画布上活动着。
脑海中,那双手和另一双带着橡胶手套,拿着手术刀的手不约而同地叠起来。
两个人的背影同时动起来。
不得不承认,他们兄弟两个人在某些方面是有些相似的。
说来也荒唐,我这一辈子爱过的两个人。
到最后竟是有血缘关系的亲兄弟。
这是不是这个天下最可笑的事情?
两个小时后,浸着点点汗水的画递到我手上。
画中的我,坐在柔和的灯光下,安静地看书,我突然有个冲动,想把以前的照片拿出来比对一下,下意识地问,“你有我以前的照片吗?”
牧南行找了一会儿,找出了一张不知道什么时候拍的照片。
是一个雪天,他背着我的场景。
照片上的我,笑得很幸福,像个小姑娘一样。
而现在的我,早就褪去了曾经的稚嫩,用一个不太恰当的词描摹:妩媚得体。
他想起了一些往事,“你和曾经有些不一样了。”
“你也是。”我反诘道,指着照片上的他开玩笑道,“你看你,哪还有曾经的意气风发?”
现在的他,显得有些刻板沉稳。
“已经过去很多年了。”
是啊,不知不觉间,竟已过去了这么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