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旧的木窗户铁钉已经生锈。
清晨的第一缕日光透过残破的玻璃洒在他身上，日光下那张脸惨白到让人不觉倒吸一口冷气。
不过几天的功夫，他本就消瘦的脸直接凹陷下去，嘴唇白的没有血色。
那双曾经漂亮让人挪不开眼的剪瞳此刻深深地凹陷进去，布满了颓废的血丝。
手腕和脚腕上被铁链压出深深的痕迹。
听到我的声音，他吃力地抬起眼，目光看到我的刹那，狠狠地颤抖了，眼瞳一寸一寸地放大，干裂的嘴唇艰难地扯动着。
想发出声音，但是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像是被人死死扯着命脉，却挣脱不开！
那一瞬间，我失去了思考的力气，整个人呆滞地站在那里，想动，但是身上就像是有一座大山一样，怎么都动不了。
无形的压力掌控着我的全部举动。
就连动一动都做不到。
明明半个月之前，他还是好好地站在我的面前，用这个世间最温柔的语气和我说话，忽视我的无理取闹，做我的大哥哥。
而现在，他却以一种十分屈辱的姿态出现在我的面前，甚至连叫我的名字都做不到。
他眼里闪过的那丝诧异和无力，一点一点地把心撕开。
冷风倒灌。
痛的几乎喘不过气来。
眼泪缓缓氤氲着我的眼眶，浑身颤抖。
步子沉重地像被灌了铅。
几乎是不受控制地，我开口叫了他一声哥哥。
自从我记忆恢复了之后，我就很少当着他的面叫他这个称呼，这个称呼就像是被尘封记忆中，本以为再也不会用到。
但是眼下，我几乎是脱口而出。
听到那两个字，陆离几近涣散的瞳孔刹那有了光。
像是有一束光照进了他的心里。
撕.裂了长久以来的冗沉黑暗。
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地上的锁链突然被扯动，陆离艰难地撑着地板站了起来，那双白净的手指，指间满是褐色的血迹，地板上一道道褐色地抓痕！
干涩的喉咙艰难扯动，唇纹上蹦出血珠，像是用尽了浑身的力气，叫了我一声“舟舟”，声音低哑地可怕！
那瞬间，压着我的最后一块稻草，彻底崩断，大量的泪水不受控制的从眼角崩了出来，我几乎是冲了上去！
顷刻，我看到陆离的眼里闪过震惊和不安！
等我还没弄清楚他的意思，一双手顺势揽住了我的腰，往后一带。
我结结实实地跌在另一个坚实的怀抱里。
冰冷的声音在我耳边缓缓晕开，“你真的来了？果然在你的眼里，他比我重要。”
这声音是——
牧南行！
我瞬间反应过来，“你故意的。”
他故意把我引过来，让我一个人前来赴约，然后早早地等在这里！
甚至不惜，让我看到这样的陆离——
他蓦地低笑了一声，像是自嘲，“不管是不是故意，你都来了，江舟，所以，在你的眼里，陆离比我更重要是不是？江舟，你爱了我十年了，怎么说变就变了？”
他的声音突然落了下来 ，裹着浓烈的伤感，我猛地觉得有些不对劲，准备挣脱的时候，他手上猝不及防地使力！
把我牢牢地圈在他的怀里！
“江舟，要用什么办法才能让你再回来呢？”
他的眼神忽然变得陌生又恐怖，这是我从来都没有见过的眼神，像是下一秒会把人拖入地狱一样，说完，他抬起眼，神色迷.离地在陆离的身上掠过。
“你说，是不是一定要他消失，你才能回来？”
那瞬间，我的瞳孔一下子紧了，几乎不敢相信这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
“牧南行，你疯了吧，你怎么可以说出这样的话！”我极力想要从他的怀里挣脱，可是他就像是一把锁一样，死死地圈着我，根本不让我动半步！
他伏在我耳边，低声开腔，“那你说，要怎么样，你才能回来？嗯？”
他婉转着语调，像一个恶魔一样在我耳边低语，让人不寒而栗，现在的牧南行，就像是一个失控的恶魔，毫无理智可言！
面前，陆离双眼猩红，艰难地从地上起来，我这才注意到，他身上也有着不少的伤口，纵横交错。
他就像是感受不到痛一样，，跪在地上走过来，眼底红的像是要吃人，从嗓子里扯出来的声音哑的像是电流声，“放开她！”
“呵……”牧南行不屑地低笑了一声，“你现在有什么资格和我这样说话？”他摸到了桌上的一个小摁扭，轻轻推了一下，顿时，那些铁链动了起来！
陆离一下子被拉到了地上，一声闷响！
那个曾经高高在上，不可企及的人，一下子被人斩断了翅膀，踩在泥里。
“牧南行！”我瞬间炸了，一口咬在了他的胳膊上，他刺痛地叫出声，手上的力道明显减小了。
趁着这个功夫，我挣脱了他的手臂，不顾一切地朝陆离冲了过去！
“别动……”陆离手撑在地上冲着我怒喊！
我怔了一下，才发觉，自始至终，他都没有站起来过……
“陆离，你……”
一个可怕的猜想萦绕在我的脑袋里，可我根本不敢去想，也不敢去提。
他的柒城的时候就被人狠狠地打了一枪，正中腿部。
身后，牧南行狠狠地拉了一把我，把我扯到怀里，“江舟，你看到了，他现在就是一个残废，一个残废有什么值得你喜欢的？”
陆离死死地攥着拳，眼底墨色浓重，可牧南行没说错，他现在连站起来都成问题。
他说的没错，他现在就是一个残废，一个彻头彻尾的废人！
眼角，一滴晶莹的泪砸在地板上。
他越是这样我就越是难受，像是被人一把刀狠狠地捅进了心脏，呼吸一次就跟着疼一次。
“陆离……”我痛苦地几乎叫不出他的名字，牧南行却一把捂住了我的嘴，“不准叫他的名字，我不想听！”
才半个月的时间，他就成了这个样子，要是再过一段时间，他岂不是要被折磨地没命了！
温热的泪不受控制地落了下来，落在牧南行的手上。
他整个人颤了下，浓重的墨色愈发地深沉。
我仰起头，红着眼睛哀求他，“牧南行，求你放过陆离好不好，求你了，看在我的面子上……”
要说这个世界上什么事情最屈辱，莫过于自己喜欢的女人在自己面前低头是为了另一个男人。
这无异于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牧南行自嘲笑出了声，可是那又有什么办法，这是他自己选择的人。
“行。”他低笑地开口，眸色忽然变得冰冷，“那你和我走，你和我在一天，我保他一天，其他的，我不敢保证。”
“牧南行，你……”声音像是卡在喉咙口，说不出话。
我从未想过他会如此无耻。
“怎么样，答不答应？”他挑起我的下巴，逼迫我看着他，那情形，仿佛又回到了从前！
让人心底发凉。
“舟舟，不要……”那边，陆离的声音越来越虚弱。
我知道，我必须保他，如果我不保他，他连活着走出这里的机会都没有！
我擦了擦眼泪，没敢看陆离，轻道了一声，“行。”
耳边，陆离重重一拳打在地上。
也打在我残破不堪的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