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昝图之死在当天就传到了侯问元那里,侯家上下全都不相信,殷罗更是难以置信,大吼大叫,侯问元却是异常的平静,一切如常,昝图的死好像并没有在他这里激起一点浪花。
这人果真薄情。这是所有人的想法。
岳离离:“问元哥哥,你真不在意昝图的死吗?”
侯问元嗤笑一声:“不过一个下人,我为何要在意?”
岳离离没有说话,乖乖地吃掉他夹给自己的丸子,对他的话不予作评,若是他真如世人所说,就不会对她百般退让。
侯问元有情,却只对少部分人有情,就连跟了他多年的昝图等人,也分的很有限,岳离离是个例外,这个天真又有点小邪恶的小姑娘就像是从志怪故事中走出来的狐妖,不知不觉侵蚀了他整颗心,让他心甘情愿地供着她。
岳离离忽然说:“问元哥哥,上次你给我讲的故事还没讲完,可以继续说给我听吗?”
侯问元有些讶异地看着他,似乎没想到她会说起这个,那件事已经过去有一段时间了,他以为她早就忘了。
“怎么突然想起这个了?”
“就是想更了解下问元哥哥——我知道故事中的男孩不是你,只是从故事也能了解一个人。”岳离离说,“可以吗?”
有什么不可以的呢?命都可以给。
然而一时却不知该从何说起,对于有些人来说,过往是一种耻辱,揭开这块遮羞布的唯一方法就是连皮带骨地扯下来,要不了命,却比要命更痛苦。
侯问元愿意在他的小姑娘面前暴露自己的耻辱,只是这种感觉太陌生,他一时不知该从何说起。
“男孩可能生来就一肚子贼心烂肺,母亲的死是一个转折点,他恍然明白除了自己谁都靠不住,光明对他而言是奢侈的东西,没人在他陷入绝望的时候伸出援手,那他就成为别人的绝望,所有人都该尝尝这滋味。”侯问元说着,极缓慢地抽了一口冷气,他好像随着回忆又回到了那段日子,被众人踩在脚底下,不得翻身的日子。
“他耐心蛰伏,经历了常人所不能忍受的痛苦,终于得以翻身,他迫不及待地将他的父亲和嫡母炼制成了傀儡,他不会遮遮掩掩,他更享受众人有怒不敢言的悲愤,他要整个修真界都匍匐在他的脚下。”
沉默半晌,岳离离轻声说:“可是总有人是无辜的。”
侯问元不屑地冷笑一声:“那也只能怪他们命不好。”
岳离离眉头紧蹙:“他们没有招你惹你,只要你拉他们一把,他们就不会死。”
侯问元:“那我呢?”
根本没有人来拉我,所有人都只把我当做一个笑话,一个无聊时的消遣,一个满足他们丑陋的虚荣感的小丑。
岳离离摇头,有心反驳,却不知该如何说。侯问元的偏执已深入骨髓,想要凭借她的三言两语改变,根本就是难如登天。
她低下了头,想到两人的身份更是悲从中来,岳离离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想要劝他,让侯问元更加作恶多端不好吗,这样才能更坚定决心啊。
空气尴尬地沉默着,侯问元冷静下来,看了她一眼,终究不舍得她难过,伸手用拇指蹭了蹭她的脸颊:“别生气,等我得到辛顽石,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弄来。”
岳离离眸光一闪,抬起的脸还残留着悲伤,她沮丧地说:“昝图也死了,十方派攻不进去的。”
侯问元笑了:“你以为那几百个傀儡就是我的底牌了吗?你也太小看你男人了。”
“宣仙师,你有什么难言之苦就说出来大家在一起商量一下解决办法,一味的逃避不是办法。”闵铭站在门外,不懈地说服,“您不能置黎民百姓于不顾啊,百姓们手无寸铁,在侯问元的强压下根本没法反抗,你再看看十方山,这断壁残垣,本可以避免的,只要你想通。”
宣晚亭生无可恋地躺在床上,双眼无神,闵铭已经说了三个时辰了,他已经从烦躁听到了麻木。
“他为什么不去找掌门师兄?是看我好欺负吗?”宣晚亭说。
钟寄遥也烦不胜烦,恨不得冲出去一脚将闵铭踢出九天之外:“估计在掌门师伯那碰了钉子。”
宣晚亭一想也是,唐孟平淡泊名利,对什么都没太大兴趣,但只有这件事,因为是师父的遗愿,他的态度是不可更改的坚决,闵铭是不可能说服他的。
至于沈厉,看着就让人不敢接近,一比较,确实是宣晚亭比较好欺负。
宣晚亭哀嚎一声:“可是他再说下去我要吐了。”
钟寄遥充满怨气地说:“当初是谁要救他的?如果你少管点闲事就能少很多烦恼。”
宣晚亭瞪着眼:“你是在骂我吗?钟寄遥我忍你很久了,想当初你什么样子,苦苦哀求,好声好气,说什么没了我就活不了,现在你再看看自己什么样子,竟然说我多管闲事?!我管没管闲事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是欠揍了。”
钟寄遥辩驳:“我没骂你。”
“呦呵,还敢顶嘴了。”宣晚亭冷笑,“果然是宁愿相信世上有鬼,也不要相信男人那张破嘴,钟寄遥,我看透你了。”
钟寄遥无奈地说:“我哪有顶嘴,师父,你不能仗着我爱你就为非作歹。”
宣晚亭斜睨他一眼:“怎么,有意见?”
钟寄遥双手做了个投降的姿势:“不敢。”
在我的世界里,我允许你为非作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