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又过了数日,因着一时疏忽大意没能将隐藏在芳华园中的东西揪出来,那只疑似蜘蛛也没了动静,他们这些天也没有在芳华园中住,名义上找了另一个院子,但实际每天都来蹲墙角。
功夫不负有心人,那东西果然又出现了。他们听到声音当机立断跳了出去,打算来个出其不意。
此时已是半夜,灯火微茫,宣晚亭他们惊讶地发现院中的东西与他们猜测相差无几,确实是一只蜘蛛,唯一出入的就是这只蜘蛛长了一对翅膀。
这算什么?蜘蛛鸟?
华冉冉瞪大眼睛,叫道:“大蜘蛛!……还是大鸟?”
不知为何,宣晚亭没听出恐怖害怕之类的情绪,反而觉得她有点不合时宜的兴奋。
蜘蛛鸟也发现了他们,吐出嘴里被嚼的血肉模糊的一块骨头,转身就想跑,华冉冉立刻拔剑追了上去,宣晚亭阻拦不及,只好加入,他一动,待定的钟寄遥就像打开了什么开关,剑光一闪,三人先后包围了蜘蛛鸟的三方。
只是蜘蛛鸟还有翅膀,也就是说还有空中一条路。
宣晚亭眉峰一动,催动灵力,御剑飞至空中拦截,蜘蛛鸟似乎被惹怒了,发出一声尖锐的嚎叫,宣晚亭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被他叫了出来,也是因此,整个郝府都被吵醒了,众人都被这声明显不是人类所能发出的声音吓到了,纷纷提着灯笼出来,一眼便望见空中对峙的一人一蛛。
有胆小的丫环直接被吓晕过去的,还有的仗着府中有三位“仙师”看热闹的。
蜘蛛鸟挥动爪子,朝着宣晚亭刺来,宣晚亭连忙闪避,他想回击,却想起闲云正被他踩着,他眉头一皱,这时却从下方飞来一把剑——正是野鹤。
野鹤被钟寄遥操控着飞到空中,没有丝毫犹豫,直直地朝蜘蛛鸟攻击,宣晚亭见这是个好机会,一个翻身从空中飘落,催动灵力,与野鹤相互配合,两人一左一右,一上一下,将蜘蛛鸟的退路守死。
下人更加有恃无恐,在他们的眼里,这只蜘蛛鸟被制衡地死死的,他们完全没有生命危险,他们此时已经认定这段时间柘州城所发生的怪事统统都是这只蜘蛛鸟致使的,怪物就是怪物,做尽伤天害理之事,理应天打雷劈。
他们不仅没有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反而指指点点,有和受害人关系密切之人,情绪激进,甚至对着蜘蛛鸟破口大骂。
蜘蛛鸟并没有像宣晚亭他们想象的那么难以对付,就这么一会儿时间,它已经被闲云剑和野鹤剑划破了数道伤口,正汩汩流血,它见无路可逃,焦躁地挥动翅膀的频率都加快了。
宣晚亭和钟寄遥对视一眼,转换攻击目标——翅膀。
蜘蛛鸟在空中对他们是大大的不利,必须让它回到陆地上。
飞行也是需要力气的,蜘蛛鸟放在就是在进食补充体力,猝不及防被打断就算了,还失血过多,它全身都是伤口,如果不是本身皮肤颜色过深,那场景绝对有些触目惊心,只是当当事人是一只作恶多端的邪祟时,这样的场景就是大快人心。
“砰——”地一声,蜘蛛鸟重重跌落在地,芳华园中一地的枯枝落叶被震了起来,又纷纷落在它的身上,它低低地叫了几声,不知为何,华冉冉觉得它有点委屈。
经此一战,宣晚亭觉得他是小题大做了,这只蜘蛛鸟完全不用他出手,甚至连钟寄遥都是杀鸡用牛刀,华冉冉一个人就够了,于是他召回闲云,对一旁的钟寄遥说:“你解决。”
钟寄遥颔首,被一旁的华冉冉拉住,小姑娘郑重地说了一句:“小师弟,下手轻点。”
小敌当前,钟寄遥没时间思考她有犯了什么病,敷衍了一句“哦”就撒手跑了,毕竟这是他十几年也没有寻找到答案的问题。
钟寄遥不像宣晚亭,下手会留三分,或许是受了二师叔沈厉的影响,他的招式中都带着一股外露的杀气。动物直觉最准,蜘蛛鸟停止了嚎叫,八爪齐动,翅膀无力的挥动,可惜他伤势颇重,翅膀已无力负担,它便迈开爪子。
想逃?钟寄遥眯眼,师父交给他的任务,他一定会完成。
两手食指中指并拢,手腕相抵,钟寄遥嘴唇无声地翕动,似乎是念了什么口诀,野鹤与地面垂直,翻转数圈,化作一道流星,势如破竹地一剑从蜘蛛的腿上穿过,左边四条腿霎时多了各多了一个血窟窿。
蜘蛛鸟一时并没有反应过来,甚至还跑了几步,直到剧烈的疼痛从腿部传来,它一头栽倒。
钟寄遥手持剑柄,无情的剑尖直指它的喉咙,只要他有一动,野鹤便会划破它的喉咙,结束它的姓名。
“师父,徒儿已将其制伏。”
宣晚亭满意应声,欣慰摸头:“很好,不愧是我宣晚亭的徒弟。”
华冉冉在后面翻了个白眼,真是一天不秀就难受。
宣晚亭:“这只蜘蛛鸟想必已成精,不知是否会化形?哎,你会不会化形?”
蜘蛛鸟畏缩了一下,迟疑地点了点他的大脑袋。
华冉冉:“真的会化形啊?”
方才情形慌乱,蜘蛛鸟只顾寻路逃命,竟也没注意到还有个女孩,它看了他一眼,兴许是华冉冉长得比较有亲和力,蜘蛛鸟觉得自己没有那么惶恐了,但依旧紧张,毕竟野鹤还没收回去。
宣晚亭:“那化个来看看。”
这语气,怎么那么像在路边遇到耍杂技说的话呢?
蛛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不知道蜘蛛鸟是怎么控制的,它在众目睽睽之下由兽性缓缓变成了……半人半兽。
华冉冉是个说话不过脑子的,她讶异道:“你是不是修炼不到家?”
宣晚亭瞥了他一眼,趁机教育:“就像你一样。”
“这是两码事,别混为一谈。”华冉冉就不明白了,做一条咸鱼不好吗,如今天下太平,又不用她冲锋陷阵,干嘛非要她拼命练功,她赶紧转移话题,“说,你为什么要残害百姓?”
说起正事,宣晚亭也严肃了起来,只是蜘蛛鸟很久都没有说话,不知道是不是被打击到了。
华冉冉:“你该不会连话也不会说吧?”
蜘蛛鸟急道:“我会说话!”
宣晚亭不满了:“那我问你话不出声是何意?”
钟寄遥适时地挑动了一下剑尖,威胁之意再明显不过。
蜘蛛鸟瑟缩了一下,犹豫着答道:“我没有害过任何人。”
钟寄遥:“休得胡说,城中百姓莫名其妙变得痴傻不是你做的又是谁?装神弄鬼将此处变成自己的领地不是你做的?生吃活人不是你做的?那还留着证据。”
他说的是他们跳出来时被蜘蛛鸟吐出来的那块骨头。
蜘蛛鸟着急忙慌地解释:“不是,我没有……我没有害过人,我只是想有一隅居住之地,未曾想装神弄鬼吓唬别人……那更不是活人的骨头,那是我在野外猎到的野猪的骨头……我真的没有害过任何人。”
言辞真切,神情诚挚,也确实,若是吸食爽灵一事幕后黑手是他,不至于被他们围攻之时毫无反击之力,至于生吃活人,也并没有听说有百姓失踪。
这样看来,只有芳华园中是不是的诡异声音是他制造出来的,根据他的证词,还不是故意的。
就在这时,插进一个声音:“仙师莫要信他。”
宣晚亭闻声望去,只见郝老爷快步走来,身后是小碎步紧赶慢赶的郝夫人,郝老爷气息微乱:“仙师莫要信此怪物,他定然是说谎哄骗仙师想要逃过一切,他们这些邪祟,狡猾多段,残忍成性,不知有多少条无辜之人姓名葬送在他的手上,仙师定要好好盘问,决计不可心软。”
蜘蛛鸟:“我没有!”
郝老爷充耳不闻,滔滔不绝地劝说宣晚亭:“这个怪物在家母院中潜藏如此之久,说不定连家母之死与他也有关系,仙师,宁肯杀错一千莫要放过一个啊,若是一时心软,铸成大错就后悔莫及了。”
蜘蛛鸟看出这群人中宣晚亭才是主权者,跪在地上道:“仙师,我真的没有伤害过任何人,请您一定要相信我。”
华冉冉悄悄拉了拉他的袖子:“小师叔,我觉得他说的应该是实话。”
蜘蛛鸟眼睛一亮,看她的眼神就像是看到了希望,像他们这种“人”,十恶不赦、万死难辞其咎才是对的,至于其中隐情,至于他们所说辩解,一笑而过就好。
“你又知道了?”宣晚亭不咸不淡地说,华冉冉只好把爪子收了回去,对着蜘蛛鸟抱歉一笑。
蜘蛛鸟勉强提了提嘴角,一瞬间有种“总算不枉此行”的念头。
宣晚亭:“郝老爷放心,贫道绝不会听信一面之词,至于此人便先由贫道师徒三人看守吧,夜很深了,还请好好休息。”
郝老爷还想再说些什么,郝夫人低声说了句什么,才不情不愿地走了。
宣晚亭凝视着郝老爷的背影,为什么郝老爷如此肯定不能放过蜘蛛鸟,听他话里话外的意思,似乎只有以“正义”的名义处死蜘蛛鸟才行,是想掩盖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