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后,在初秋薄暮时分,夕照下的这座海滨城市蒙上了一层嫣红色的轻纱。
一家名为普罗旺斯的法国餐厅已是宾客盈门,没有预约的客人只有在门外取号等候。
艾未来在后面的厨房里忙得不可开交,一会看看正在熬的浓汤,一会问助理厨师甜点都烤好没,一会又亲自做配菜。
每一道按单送出去的菜肴她都要认真的检查一遍,生怕出了什么差错。
彩琴身着简洁的黑色套装,手里拿着客人刚点好的单子,走进厨房,将单子交给艾未来,笑说:“有人又专门来吃你做的鹅肝和巧克力松露蛋糕”
未来接过单子,见她说话时齐颈的直发往前滑落,说:“知道了,当心你的头发掉到了菜里,快出去招呼客人。”
“已经有二十位客人在门口排队等候了,大家要打起十二分精神。”彩琴又笑了笑,也没时间和未来多说,赶紧去大厅里招呼客人。
彩琴是她在法国留学时认识的一位好朋友,当时她们同在普罗旺斯的一间餐饮学校里学习,她学得是西点专业,彩琴学得是酒店管理。
回国后,彩琴打算在这座海滨城市开一家法式餐厅,正好缺少一位主厨,她就诚邀未来到餐厅里帮忙。
那时未来心情正低落到了极点,所有的亲戚熟人都在背后对她指指点点,就连她妈也无法理解她为什么放着好好的启轩不要,非要跟人家分手。
启轩的父母和她妈本来就是多年的老同事,自从这事传开了,她们母女两在熟人面前完全抬不起头。
她觉得自己在生活了二十年的北江市再也呆不下去了,还不如去一个陌生的城市重新开始,她妈虽然舍不得她,但也没有其他办法,只好让她自己去外面闯闯。
至从这家法式餐厅开业后,生意一直都不错,她和彩琴两人配合的天衣无缝,彩琴负责接待和管理,她就专门负责厨房里的所有事,每月拿固定的工资,生意好还有奖金。
彩琴会亲自来厨房下单,一定是那个明显在追求她的人又来了。
未来趁忙碌的间隙,从厨房虚掩的门缝中看到穿着白色的银丝暗纹衬衣蒋佑然,还是坐在靠窗的那张小桌上,低头翻看着桌上一本时尚男装杂志。
他眉眼间专注的那种神情,让未来看得有些恍惚。
又回到了洒满阳光的薰衣草花田里,莫啸宇就是这样专注的凝视着她,一双明净的眼眸仿佛微波荡漾的湖泊,轻唤她的名字,微微含笑的吻住她的唇,那种味道甜甜的,就像是入口即溶的松露蛋糕。
蒋佑然似乎感觉到什么,抬起了头。
未来才回过神来,再看他时,有种莫名的失落与心痛,他不是莫啸宇,他的五官轮廓比啸宇柔和些,他的鼻子也没有啸宇挺拔,不过也属于英俊迷人一类的男性。。
蒋佑然是餐厅里的常客,未来记得一年前他第一次来餐厅时就只点了法式煎鹅肝和巧克力松露蛋糕这两样。
当她在厨房看到这张单子时就对这个客人很好奇,因为能这样点餐的人是对法国美食有些了解的。
来餐厅吃饭的客人大多数都只是为了尝一尝地道的法国风味,真正懂得人却很少。
就在她很想去大厅里偷偷看一眼那个客人时,彩琴来厨房告诉她,有个客人吃了你做的菜大为赞赏,想要见见厨师本人,而那个客人正是蒋佑然。
未来总在不切实际的幻想着,有一天莫啸宇会从天而降的忽然出现在她的面前,就像他们初次遇见时那样出乎意料。
她怀着连自己都无法理解的那种期望见到蒋佑然后,有一种让人更加难过的失望,他明明就是另一个人,可她觉得他跟啸宇长得有几分像。
是不是因为自己太想莫啸宇了,看谁都是有些像他的,视觉上出了什么毛病。
那天夜里打烊后,彩琴跟她说:“你有没有觉得今天那个要见你的客人,长得和那个莫啸宇有些神似。”
未来换下厨房里穿的制服,没有说话,只是想原来她的感觉没有错。
彩琴关上电闸,和未来一起从后门走出餐厅,边锁门边叹气说:“你还爱着他吗?如果太痛苦就忘了吧,只当是做了一场梦。”
未来放下绾在脑后的长发,说:“知道了,我没事。”
彩琴是看着他们如何在法国相爱的,最后又是如何分开的,也许旁观者清,做为朋友她还是要多劝劝未来,“你不会还相信他临走时说的那句话吧。要你等他一年,一年后他会处理好一切来找你的。”
她们走到路口去拦车,彩琴好笑的继续说:“凡是清醒一点的人都不会相信这种鬼话,婚都结了还能怎么办,难道他结婚一年就去离婚,就算他要这样做,女方能同意吗?有那么简单的事,何况现在都过去两年了,他有一点音信吗?”
彩琴真是替未来不值,为了莫啸宇最后和她分手时的那句瞎话,竟傻到放弃了初恋男友。
她虽没见过林启轩,但多少听未来说过一些关于林启轩的事,这么好的男人在这个世界上绝对是稀有动物,太可惜了。
这些未来全都知道,用理性来分析彩琴说得都是对的,莫啸宇那句看似承诺的话,更像是怕她伤心的一句安慰话。
“彩琴,彻底放下他还需要时间,但我相信我和他在一起时他是真心爱我的,他说过的每一句话也是发自真心的。只是后来很多事改变了,也是我们都无可奈何的,所以我不怪他,至少曾经我们有过一段美好的时光。”未来朝一辆青色的空出租车招了招手,语气很平静。
莫啸宇离开她时似乎带走了她的一切,她像被人掏空了所有,有一段时间她什么也不想做,只是整日整日的发呆。
唯一那些脑海中忘不掉的回忆,让她有时痛苦,有时快乐,在她生命中确实存在过一段刻骨铭心的感情。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度过了那些最伤心的时间,她终于相信他已经消失了,永远再也不会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