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一道刹车声，沈子昂的白色宝马停在了海实高中门口。
他没有立刻下车，而是点了一支烟，慢慢抽了起来。
很少有人知道沈子昂是会抽烟的，在所有人眼里，他总是温柔俊雅，有一股文人墨客的清高气质，和尼古丁这种上瘾的东西并不相配。
烟雾慢慢在车内缭绕起来，空气逐渐扭曲，模糊了沈子昂的神情。
但很显然，他在做一个有些麻烦的选择，注定不能两全的二选一。
吸完了最后一口烟，他吐出了一个长长的烟圈，掐灭了烟头。
打开车窗，沈子昂从储物格中取出一瓶鼠尾草香的男士香水，喷在了身上，遮掩了那股淡淡的烟味儿。
下了车，男人毫不拖沓地走进了学校的大门，去见两个等待着他的女人。
也就在这时，沈子昂没有注意到，一辆黑色的商务车慢慢停在了树后。
车内有一双墨如点漆的眼眸，一直盯着他的脚步，直到消失不见为止。
——
走廊里，任姣滑动着手机，时不时回复两条工作上的语音消息，压根没有将身边喋喋不休的王主任放在眼里。
王主任自觉讪讪，说了那么多话，一句都没有得到回应，也就识相地没有再开口了。
他在心底暗暗腹诽：这任姣拽什么拽，当人小三还敢耀武扬威的，真不是什么好鸟！
可是一转念，他又勾起了心底见不得光的好奇心：那个江晚晴，平日里看上去有模有样的，学校里不少男老师都悄悄暗恋她……谁知道却是个摸都不能摸的摆件！
这么暗戳戳地想着，他顿时自己一下子伟岸了起来，手上不自觉摸着肚子，喜气洋洋地离开了。
就在王主任离开没多久，电梯传来了一声滴的开门声，出现了姗姗来迟的沈子昂。
他第一眼就看到了任姣，快步走近后，语气带着宠溺道，“等久了吗，路上实在有些堵。”
任姣娇蛮地哼了一声，“你说呢，知道还来这么慢！”
说是这么说，她还是自然地走上前，揽住了沈子昂的臂弯。
想到了什么，她凑近嗅了嗅，果不其然，闻到了自己最喜欢的鼠尾草香水味道。
迄今为止，沈子昂是最令她满意的男友，从里到外，都改造成了符合她要求的理想型。所以为了这么合心的东西，多费些心思也值得了。
想到这里，任姣心情又好了几分，高傲施令，“走吧，咱们去见你的好老婆！”
“不必了，我来了。”
一句话落音，办公室紧闭的门，在同一瞬间打开了。
江晚晴慢慢从阴影中走了出来，站在了这对“情人”的正对面。
她的眼睛还残留着红肿，看得出来哭过的痕迹，可比起刚刚，她已经完全平静了下来。
抬起眼，她看着一日不见的沈子昂。
他还是穿着惯爱的白色衬衫，外搭着黑色的毛衣外套，清爽而挺拔，和她记忆中的形象别无二致。
男人伸了伸手，竟然还温声打了个招呼，“小晴，我来了。”
扯了扯嘴角，江晚晴还以自嘲一笑，说不出寒暄的回答。
此时此刻，他竟已经成了自己的敌人。
看着江晚晴锯口不言，沈子昂的温和也慢慢淡了。
他带着一丝喟叹，轻声说，“晚晴，我以为你该学会懂事了，这样下去，对谁都没有好处。”
江晚晴喉头发紧，“你的意思，是我的错……是吗？”
她转头看着任姣，越来越压抑不住自己的悲愤，感觉口中苦得刺痛。
“你与她出轨，是我的错；她来我的学校，命令我下跪，是我的错；直到现在，你帮她一起来指责我，还说是我的错……沈子昂，我看我最大的错误，是嫁给了你！”
任姣反唇相讥，“那你又能怎么办！江晚晴，我今天就是要欺负你，就是要羞辱你，你能怎么办？没钱没势，你拿什么和我抢男人！”
紧紧咬着下唇，江晚晴尝到了唇齿间蔓延开的铁锈味道，她逼迫自己不可以流下一滴泪来。
她抬起眼，死死看着沈子昂，“沈子昂，你是我的丈夫，那么我只问你一句话——这件事，到底是你错，还是我错！”
她就是固执，就是倔强——她就是想弄明白一个事实，男人的出轨，是因为妻子的无能吗！
沈子昂看着她，微微蹙眉。
这个素来温柔如水的女人，露出了如此陌生的尖锐面孔，那双火一般燃烧的漂亮眼睛里，隐隐透出鱼死网破的决绝来。
思忖了一会儿，他避而不谈，“小晴，你别逼我了……你要懂得接受现实，珍惜我们之间的感情。”
嗡唔。
江晚晴听到了自己耳中响起了一道幻听的嗡鸣声，有什么慢慢断了。
虚无地扯了扯嘴角，她慢慢地连说了几个“好”字，“好……沈子昂，我明白了。那么从此之后，不论我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也请你务必要——接受现实！”
“你这是什么意思？”沈子昂察觉了一丝古怪。
孰料此时，背后传来了一道横空插入的低沉男声，突兀地打破了这场对话。
“自然是你做什么，她便做什么——这才好叫做平等！”
咔哒，咔哒。
伴随着男士鞋跟踩在地砖上的声音响起，楼梯的转角处出现了一个俊美的男人。
他身上还留着淡淡的消毒水味道，只穿着最简单的黑色高领毛衣，却因为那张俊美夺目的面孔，瞬间拥有了难以企及的矜贵气场。
不光是沈子昂和任姣愣住了，江晚晴更是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
她呢喃道，“林鹤鸣……”
是我在做梦吗……林鹤鸣。
然而，林鹤鸣是真的走到了她的面前，两人只保持着半人宽的距离，一个颔首，一个仰头，四目对视着。
看着女人唇上那一抹刺眼的血珠，林鹤鸣几乎是没有丝毫的犹豫，俯身以唇覆盖了上去。
很久很久之后，当江晚晴再回想起这灰色的一天，始终不能忘记这样一个吻。
它是那么轻柔，带着一丝嘴角处消失的凉薄晚风，却是她尝到的最温暖的吻；以至于，她那一瞬间不自觉抖了抖眼睫，险些落下泪来。
短促的触碰后，林鹤鸣便直起了身来。但他并没有离开，而是用手揽住了江晚晴的腰，饱含力道地拥入了自己的怀里。
随即，他看向了脸色黑如锅底的沈子昂，淡漠而强势地宣布。
“从此之后，江晚晴不仅是你的，也是我的。如果你再敢动她一下……我会让你尝到追悔莫及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