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敏不紧不慢的走去西暖阁,却并没有见到人,于是又改去了书房。
他也不多话,掏出了一封书信放在桌子上。
“这是席烈长老托白微带出来的。”
宗政景锐正在画着陈圆圆的画像,闻言,他停下手里的动作,拆开了那封信,一目十行的扫视了起来。
江敏叹息:“应该是快出事了,席烈长老是个不到万不得已不会求人的人。”
宗政景锐将信焚化。
“本王今晚就要见到她。”
江敏眉心一跳,自然知道他说的她是谁。
“好,交给我了。”江敏也不啰嗦,健步如飞的离开了睿王府。宗政景锐盯着自己手里的那张画像,黯然无波的眼眸瞬间布满疲倦与痛楚。为什么你还不出现,难道真的要自己昭告天下,张贴寻人启事吗……
张伯奉茶进去,看到正眉头紧锁的殿下,心里颇不是滋味儿,自从陈圆圆走了以后,整个睿王府跟永远停留在了冬天似的,本就冷漠的殿下,如今更冷,是死寂的冷。
夜里,一支乌鸦的叫声划破长空,寥寥无几的星星点缀在漆黑的天上。睿王府,宗政景锐披着深黑色斗篷,宽大的帽子盖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高挺的鼻梁与刀削的薄唇,神秘而致命。他跨上了马,低吼一声,消失在了黑暗。
京郊,上次他取了左阁老那儿子的性命,同时在这里。寂静苍凉的老宅似乎心照不宣着他们的各种血腥杀戮。
江敏看着那负手而立的人,只露出半边脸,五官鬼斧神工,他内心感叹,这么一张人神共愤的脸,也难怪那些女的个个飞蛾扑火了。
不多时,屋顶传来瓦片稀稀落落的声音,显然是有人在上头经过。江敏挑眉,这不,来了。
门口轻功跳下来一人,红衣艳艳,跟飞鱼似的旋转而落在了门口。站定后,她依旧是面纱半掩面容,那双琥珀色的眸子看清楚屋里的人后,瞬间涌动跳跃,恨不得告诉众人她在兴奋着。
不过她很快压制了下去,撩起裙摆倨傲的走了进去,江敏瞟了她一眼,看着她那妖媚的模样不可察觉的皱了皱眉。美是很美,但这可是风魂谷一等一的制毒高手啊,手指一动自己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死了,想到这儿,他内心打了个激灵。
那红衣女子朝江敏眨了眨那双媚眼,而后清脆一笑,大方的坐在了凳子上。娇嗔的问道:
“江敏,你不认识我了?”
江敏手上汗毛竖起,哑声道:“别来无恙。”他内心腹诽,当然认识,你化成灰我都认识啊!小时候她制毒,杀了风魂谷将近一半的女人,偏偏他江敏的喜好就是欣赏美人,有一日兴起问她,你为什么专杀女人?她回答说晋渊身边不能有除了她以外的女人。
红衣女子眼神看向自始至终背对着她的那个人,傲慢道:“谷主这是不认识冰碟了?”
宗政景锐依旧无动于衷,而是阴冷道:“京城比起风魂谷好玩吗?”
江敏扯了扯嘴角,可别在这儿把人给杀了,江湖大乱的要。
叫冰碟的红衣女子不以为意,丝毫不见惧怕之意,戴满狼牙的手轻轻抬起,刮着桌面:
“谷主最近有喜事了,冰碟自然要留在京城喝一杯喜酒。”说完她再看向他的背:“难道谷主不愿让冰碟喝你的喜酒吗?”
宗政景锐终于转过身与她对视,冰碟看到他那张脸后,手里的动作停住了,呼吸错乱了几秒,不得不承认,他再一次惊艳了她。
他缓缓挪动着步子,走到她面前站定,冰碟隔着那层面纱微昂着头与他对视着。两双眸子皆是冰冷,犹如千谷寒潭。
忽然,宗政景锐抬起那骨节分明的手掌,掐在了她纤细的脖子上,逐渐收拢。冰碟感到了质疑,但是她没有挣扎,而是睁着那双琥珀色的眸子,定定看着他。
他内心的仇恨过往犹如洪水猛兽,此刻不停的叫嚣着,杀了她!他一双深邃的桃花眼此时布满了红血丝。江敏心惊,担心他走火入魔,赶紧走过去制止:“谷主!”
宗政景锐回过神,逐渐松开了她,冰碟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白皙的脖颈红痕显眼。但她不害怕。
“你如果一而再再二三的通过慎郡王府挑战本座的底线,那么,你跟啊时的下场会是一样的。”宗政景锐盯着她,冷冽开口。
冰碟却是一笑,慵懒道:“不,你杀不了我的不是么?因为你不是睿王。不知道当今的皇帝陛下知道了,会不会很感兴趣呢?”
江敏眉心一跳,简直不要命了这人:“冰碟,你怕不是忘了?这么多年风魂谷里为什么没人举报这个秘密?你最好仔细问问你父亲再说!”
冰碟迟疑了一瞬,她站了起来,伸手要去搂宗政景锐的脖子,后者早已看穿她的动作,微微一侧身,她搂到江敏身上去了。江敏一个激灵,赶紧推开了她。
“你知道吗,我的东西永远都是我的。”她看着宗政景锐突然道。
宗政景锐淡淡的掀起眼皮,唇角上扬,警告道:“本座不介意慢慢拔除左阁老的所有势力,最后将他碎尸万段。”
冰碟一双美眸略过一抹惊鄂,自从宁月楼毁了,啊时死了之后,左阁老,也就是她的父亲,不止一次传诏让自己回去,不得轻举妄动。但是她不信,她太想念这个人了,尽管人人都说自己已经到了病态疯狂的地步,但是她收不住手了,她怎么会让那劳什子郡主嫁给她呢,只不过因为她蠢笨好骗罢了,真正让她担心的是那位传回风魂谷,说来历不明的陈圆圆!
她再也坐不住了,毅然决然出了风魂谷,利用司徒陌兰成为一个引子,一个可以将那人置于死地的引子,可是她低估了那位陈圆圆在他心里的位置了。他好像早就料到了自己姑姑出手,把她保护的好好的,甚至不惜以自己来抵挡她的追杀。令自己身负重伤!
不可以的,这一切都不能发生,从小到大,她几乎杀光了风魂谷的所有女人,那么,如今,她也会动手杀光靠近他的所有女人,她笃定了他不敢杀自己。
“我父亲是风魂谷名声赫赫的长老,你就算是现任的谷主,也杀不了我父亲。”
宗政景锐不屑一笑。“那你们可以试试。”
江敏看的头疼,确实,这么多年除了宁月楼,左阁老做的所有勾当滴水不漏,如果这会儿冒然杀他,整个风魂谷势必会抗议,到时候一些陈年的秘密压不住了才是要出大事。
冰碟又坐了回去,懒懒的往后一靠,她要强了半辈子,绝对不会亲口说出自己多思念他的话。而是讥讽道:“我都来京城这么久了,你们才想起我,真是太晚了,我不高兴了。”
宗政景锐凝视了她一瞬,想起了席烈信里说的话。将近的灵武大会,左阁老势必会动手,至于对谁动手,自然是对他。
宗政景锐的目的达到了,她似乎并不知情灵武大会的事。便不打算再做无用功。杀她早晚的事,只是如今动难免打草惊蛇。
他渡步往外走,冰碟却是不死心的一把攥住他的手,宗政景锐垂眸一看,顿时怒气翻涌的拽起她那只手,一个用力,将她丢了出去,冰碟措不及防的背撞上了坚硬的墙,腰椎多痛让她咬牙。这厮果然还是这么狠!
他淡淡扫了一眼自己的袖子,从江敏身上抽出短刀,削铁如泥一般,砍断了刚才被她摸过的袖子。冷冷的丢在了地上,转身走了。
江敏见怪不怪了。扫了坐在地上的人一眼。
“你没什么事赶紧走吧。”他怕一个不留神被毒死了。
冰碟也不打算起来,问道:“陈圆圆很美吗?”
江敏端着茶杯的手一顿,戏谑道:“自然,比你可美太多了。”
冰碟也不恼,隔着面纱的容颜叫人看不仔细。摩挲着手腕上的一枚镯子。江敏随着她的动作,也看了一眼那镯子,起初不以为意,而后越想越觉得熟悉!这个镯子自己好像在哪里见过。等他回过神再想瞧个仔细的时候,冰碟已经收回了手。
“漂亮有什么用呢?她会武功吗?会杀人吗?会制毒吗?有人怕她吗?”
她一连串的问题让江敏分散了注意力,他语塞,确实啊,你可厉害,别人都怕你。嘴角抽了抽:
“都怕你没人喜欢你。你赶紧走,我真怕你哪天把我毒死了。”
冰碟爽朗一笑:“江敏,我不会毒死你的,你是他的人。他将来也会是我的人。你知道的,他迟早会是我的人。”
江敏一噎,自己跟动作似的被规划成某人的了?冰碟轻功一跃,消失了,今晚能见到他,她很高兴。待她走后,江敏又想起方才那枚镯子。太眼熟了,他一定是在什么人手上见过!
司徒陌青的院子里,灯火昏暗,他坐在房檐上,方才那位谎称是神医的人,跳出了司徒陌兰的院子,消失在了夜色中。他内心骇然,直觉告诉自己,她在京城,有目的,跟不知道是什么人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他不得不探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