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陌兰第二日醒来后只觉浑身酸痛不已,她怔怔的看着天花板,回想起昨晚发生的事,瞬间跳了起来,身上穿着的依旧是那一拢大红色嫁衣,只是头上的凤冠已经歪歪扭扭不成样子。
她打开门冲出去,可眼前的一幕让她呆住了。原本富丽堂皇的慎郡王府此刻早已不成样子。瓶瓶罐罐,锅碗瓢盆碎了一地。她不可置信的大喊:“爹爹!”
可回应她的只有空气。她犹如一个被遗弃的孩子,绝望的喊着:“爹爹!”
“别喊了。”一道沉冷的嗓音传来,司徒陌兰扭头看去,是哥哥。
她喜极而泣,跑过去,犹如抓住救命稻草一样:“哥哥,这是怎么回事?家里遇上强盗了吗,我们去禀告陛下。”
司徒陌青冷眼凝视了她一会儿:“就是陛下干的。”
司徒陌兰一愣,显然有些没明白他的意思:“你说什么?”
“我说,慎郡王府被超家了。”
司徒陌兰顿时犹如晴天霹雳,不可置信的直摇头:“哥哥你在说什么啊?”
“我说爹爹谋反。慎郡王府被抄了。”
司徒陌兰想到昨夜那惊心动魄的刺客,原来居然是自己父亲派去的!她一瞬间跌坐在地。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
司徒陌青看着她哽咽,不免有些怜惜,便蹲在地上,抬手抚摸着她的头:
“好在陛下念稚子无辜,不会牵连我们,在抓到父亲前,我们还是可以住在这里。”
他指了指周围,再道:“收拾一下还是可以住的。”
谁知司徒陌兰突然厉声道:“我不要在这里,我已经嫁给景锐哥哥了,我要去睿王府!”说完,她任性的挥开了头顶司徒陌青的手。
司徒陌青拧眉,语气多了几丝温怒:
“你还不清醒吗?他一早就算准了父亲会起兵造反,故意答应和你的婚约,等着整个慎郡王府的人往里钻呢!”
司徒陌兰蹲在地上,泪眼朦胧的看着他,摇头执拗道:“不是这样的,你胡说,景锐哥哥是喜欢我才跟我成亲的。”
“他喜欢你?他喜欢你,不给你聘礼?他喜欢你,不亲自迎娶你?你在睿王府可曾跟他说上一句话?”
司徒陌兰被他的拷问噎住了。但她不愿意接受这样的现实:“是因为她!因为她回来了,所以景锐哥哥才不要我,都是她!”她疯狂拽着司徒陌青的手:“哥哥,你帮我杀了她好不好啊!”
司徒陌青征愣:“谁?”
“陈圆圆!”说罢,她又摇头:“是裴晚筝,她说她叫裴晚筝!”
闻言,司徒陌青身子一僵,身形晃了晃,裴晚筝!裴家?她回来了?他扔下司徒陌兰,转身跑了出去。
“哥哥!”司徒陌兰撕心裂肺喊。
司徒陌青驾马飞奔往裴府去,他听说过裴家。也知道裴家最近回京了,但他根本不关心。只关心怎么找到陈圆圆。而如今,陈圆圆居然成了裴晚筝。
裴府,漆红醒目的大门,他内心打鼓,抬手敲了敲门把。
开门的是一个上了年纪的家丁,打量了他一会儿,问道:“你是?”
司徒陌青刚想说是慎郡王府的世子,可如今…
“我要见裴晚筝,她认识我。”
那家丁看着他的穿着打扮,不像是寻常人家,或许自家小姐还真认识也说不准,便让他进去了。
司徒陌青走到裴府的客厅,不像慎郡王府的富丽堂皇,而是富有诗情画意的布置,让人心旷神怡。
“小姐,有人找你。”那家丁说道。
裴晚筝此时正在舞剑,闻言有些困惑:“男的女的?”
“是一个男的。”
裴晚筝撇嘴,不会又是宗政景锐吧?刚想说不见,那家丁补充道:“是个穿白色衣裳的。奴才看着他随和亲切,便让他进来了。”
裴晚筝一想,白色衣服,那不就是司徒陌青了?她想了想,收起了剑。随着家丁去了。
正厅,裴晚筝走近便见了司徒陌青,白衣除尘。负手而立,五官俊美儒雅,昨晚他家中刚经历这么大的变故,想来心里也是不好受吧,她想。
“嘿。”裴晚筝拍了拍他的肩膀。司徒陌青回头,看清人后不由的一愣。
她变了,变美丽了,也变得清冷凌厉了。五官更加立体撩人。一瞬间,他眼眶红了。久别重逢的喜悦都化作了无声的话语。他找了她这么久,原来她是裴家的人。可她仍然是小丫头不是吗。
“好久不见,小丫头。”
裴晚筝一笑,而后命人倒茶。
“坐呀,站着干嘛。”
司徒陌青便坐了下去。
“你过的还好么?”他担忧的问。
裴晚筝浅笑道:“你看我这不是挺好的吗?”
司徒陌青看着她,只觉得眼前的小丫头可能真的不是以前的小丫头了,笑的疏离淡漠,却又挑不出什么毛病,只是这样的她,让她心头泛起阵阵酸楚。
“这些日子你都在裴家么?”
“嗯。”
于是气氛又沉寂了一阵子。裴晚筝刮着茶沫子,她对司徒陌青的心情有些复杂,如果说以前他对自己有救命之恩,可后来的他,也的确试探过她。虽然不知他是有意还是无意,可到底是梗在她心头的一根刺。
“你…见到他了吧?”司徒陌青突然问。
裴晚筝手顿了顿,随后道:“见到了。”
司徒陌青嘴角动了动,内心的苦涩又泛了起来。她见到他了,宗政景锐也知道了,那么,他一定不会放手了吧。如果以前的自己,或许可以争一争,可如今……自己都是罪臣之子了,他又拿什么给她幸福呢?
两人随意聊了些无关紧要的话题,司徒陌青最后走的时候,对她说:“你过得好就行。”
裴晚筝一时不知说什么,因为司徒陌青的眼神深幽酸楚。盈满了水光。这个白衣出尘的少年啊,她记得刚见他的时,他手摇着折扇,如玉的容颜温和儒雅,如诗如画。那是一个多么骄傲的模样,又是多少闺阁少女的梦中情郎。可如今的他,依旧白衣纷飞,但眉宇间充斥着疲惫与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