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许娘子,你们怎么都围在这儿?”沈惜娇还疑惑呢。
沈母看到她身上只穿了件单薄的外衣,上面还沾了一点湿痕,显然是路上被雨水打湿了,顿觉太阳穴跳的厉害。
“沈安,你快去厨房,着人去弄一碗姜汤来。”沈母吩咐沈安。
沈安看了眼沈惜娇,懂了。
他跑走以后,沈母又拿帕子给沈惜娇擦脸。
沈惜娇本想自己来,被沈母瞪了一眼,就不敢随着自己的性子来了,乖的像个鹌鹑,任由后者施为,也不反抗。
许娘子和林娘子在后面捂嘴笑。
“你看看。”许娘子指着沈惜娇,“娇姐儿平常那么有主意,我还当她天不怕地不怕呢。”
林娘子眼底也氤氲了一点笑意,叹道,“毕竟是母女啊。”
哪有子女不怕爹娘的?还是在自己理亏的情况下。
两人议论的声音小,沈惜娇没听到,擦干了头发、干了一碗姜汤,她依旧神采奕奕。
寅时正的时候,周燕娘和白芍终于到了,人齐了,众人开始忙碌。
一直忙碌到下午,官差按照约定送菜来。
“荀先生?”沈惜娇诧异地看着这次带队来的人。
“这些日子辛苦了。”荀先生笑意温和,“想必已准备的差不多了吧?”
沈惜娇点点头。
这两日她带着众人,把一些需要提前备下的食材,都弄好了,随时可以开始。
荀先生点点头,冲着县衙方向抱拳,“此次正是带了县令大人之命而来,希望沈娘子明日中午带人去荆县北。届时,我等会收拾出一个地方,为娘子支好摊子,供你使用。”
沈惜娇屈身行礼。
官差呼啦啦走了,林娘子好奇沈惜娇明日会做什么,问了一嘴。
沈惜娇看了眼其他人同样闪烁着好奇的目光,卖了个关子,“等到明日,你们就知道了。”
到了第二天,天色格外的好,虽然依旧下着细雨,天却跟被洗过一样,比最纯粹的蓝宝石还耀眼几分。
沈惜娇动手做饭之前,阿柳等人已经将她需要用的菜洗干净了。
沈惜娇看了眼他们这个支起的小摊附近的百姓,刚来还没那么多人,有也只是在围观着,她收回目光,决定先把麻辣配方调制出来。
她今日打算做麻辣香锅,考虑到人多、天气又寒凉多种因素,当然还是吃上一顿香香辣辣的麻辣香锅最能振奋人心!
辣来自花椒、茱萸果,而茴香就是后世的孜然。加入安息茴香、胡荽、和粗盐以及豉酱调味。
豚肉切成薄如蝉翼的肉片,再把提前准备的鱼豆腐、小酥肉、手工捶打豚肉丸拿出来。青菜和菌类也必不可少……
“肉需要用小米糠和胡杨碱水揉搓去腥,用胡荽籽磨成粉去腥,蔬菜不用那么麻烦,简单焯水就行。”沈惜娇自己弄不完那么多,因此手不停,嘴也不能停。
她得教沈母等人,让她们来帮自己。
舀一勺散发着辛辣香气的胡麻油入陶釜,等锅里嗞啦啦冒烟,倒入葱段、蒜粒、芫荽籽,翠绿的葱段很快沾上一层油亮亮的光,大火爆出的香气直冲鼻尖。
炒好的佐料捞起,洗干净锅,下入一块肥美的羊肉,雪白的羊油不停被榨出油,淡淡的羊膻味跟先前的辣味竟相得益彰。
将之前做好的辣酱加入,再迅速倒进胡椒碎,炒出红油,最后放入肉片、调好的蔬菜和菌菇,撒上安心茴香、秦椒粉,以沙枣汁和豉酱调味。
最后釜底垫上胡饼,面上撒上一层细细的核桃碎,即可出锅。
在出锅之前,百姓闻到炒羊油的味时就忍不住了。
一个头发枯燥、皮肤蜡黄的妇人带着几个孩子,小心翼翼靠过来问,“几位是准备在这摆摊吗?”
她看了眼锅里烧热的油,咽了咽口水又说,“不知要卖几文钱……若是太贵,在这里怕是卖不出去的。”
妇人并不识得沈惜娇。
她也买不起吃食,事实上不仅是她,这儿的大部分人都买不起。
他们连日常吃食都得靠官府救济,哪里有闲钱同常人一样买东西吃呢?她也只是被香味吸引,好心来劝说这几人罢了。
毕竟若是再这么下去,那些饿疯了的人会做出什么事来,谁也不敢保证。
妇人低头盯着沈惜娇的衣角想,能用得起这么干净柔软布料的,一定是个不愁吃穿的人家吧……
这么柔弱的女郎,若是碰上了暴动,是绝对会受伤的。
阿柳看了眼妇人身后跟着的几个百姓,很多人都在明里暗里往这边望,虽然一旁有官差盯着,但他们的眼神还是让她有些害怕。
阿柳下意识看向沈惜娇,却见后者忙着做饭。
她咬了咬牙,到底还是没为了这点小事就上前去打扰,而是走到了那个妇人和百姓视线中。
“我家娘子是奉了县令大人之命,来这儿发放吃食的,每人都可领取一份,不收钱!”
“不收钱?当真不收钱?”问话的是个激动的男人。
阿柳心下一定,自信一笑,“嗯,保证不收一文钱!”
众人不可置信,两两相望,暗地里涌动的紧张气氛一下没了,全部化为了惊喜。
能免费吃,为啥还要抢啊?谁都不会这么想不开。
见他们高兴,阿柳也松了口气,让他们赶紧跑去将这件事告诉更多人,“大家尽管放心,你们今日的花销,官府全包了!”
“对……对对,要去告诉我娘子!我娘子把今早的粥让给了孩子,眼下还饿着肚子呢,我得叫她来这儿!”一个人踉踉跄跄地跑走了。
之后越来越多的人,跑去叫自己的亲朋好友。
就连那个妇人都转身,急匆匆去将自己剩下两个孩子带来。她手上牵着一个女儿,可家里还有一个小女儿呢!
转眼间,百姓们一哄而散。
旁边本来紧张兮兮、都做好要拦住暴动的百姓准备了的官差,见危机被阿柳三两句话就解除了,顿时对她们肃然起敬。
这姑娘,人不可貌相啊!
而沈惜娇把做好的麻辣香锅,看见眼前空荡荡,一阵风吹过,卷起几枚落叶,方才还热热闹闹的地方,眼下只剩下萧索。
她愣了半响,不是……打开的方式错了?人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