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却不明白这是徐九娘的“好意”。
“休要走！除非你们赔钱，不然今日休想离开！”妇人拽着徐九娘不给二人离开，徐九娘挣扎，她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躺在地上耍赖。
徐九娘要被妇人的无耻行径气死了，“松手！若汝再纠缠，我便报官！”
“你报啊，我倒要看看，到时候官老爷是帮你们还是帮我。”
妇人纠缠不放，徐九娘也顾不得什么温和良善，好在她常年帮人做粗活累活，有的是力气，用力开了妇人。
前者摔到地上的时候懵了，咦，徐九娘力气有这么大？
“你要报官便报！”徐九娘心里直言晦气，厌恶极了妇人这等胡搅蛮缠的行为，不欲过多纠缠下去。
妇人眼底起了一点焦急，正当此时，她瞧见一个扛着锄头、身着粗布麻衣的汉子正往这里走。
那是她的丈夫石大郎，他帮一户富商看着家中的几亩地，每日都要起早贪黑去耕地。
他这会儿做完工回来了！
“相公！相公救命啊，天杀的徐九娘日子过不下去，撺掇她儿子来咱们家偷东西来了！”妇人嚎了一嗓子。
石大郎勃然大怒，“贼娘们敢上乃夫家偷东西？”
汉子举着锄头堵了母子俩的路，后面的路也被那妇人堵死了，夫妻二人一前一后，把他们夹在中间。
偏生这会儿又正是天黑，家家户户忙着做饭、吃饭的时候，路上都没什么人。
那些热心的邻里是指望不上了，唯一能指望的就是夜里吃完饭，会在宵禁前出来巡逻的官差。
“把你们偷走的鸡蛋还回来！不然甭想走！”石大郎是个莽汉，人长的黢黑，浑身的腱子肉看起来能一拳头抡死一头老虎。
有赶着回家吃饭的卖货郎瞧见了，就劝道，“仁兄有什么事不能报官解决？人家孤儿寡母的，你们这样恐有欺凌之嫌啊。”
“呸，明明是这对贼母子偷了东西！我想要回自己家的鸡蛋，还不成了？”
妇人吐了口唾沫骂道。
卖货郎悻悻的，也不知道怎么搞好。
方才的事他看了个囫囵，其实卖货郎也不觉得是这个少年偷了妇人家的鸡蛋。
他下午的时候卖货正巧经过，就看到周阿文艰难地在树上掏鸟蛋，当时卖货郎还好心劝他下来，少年却只是笑着，擦了擦汗说“我要拿鸟蛋，去换一个鸡蛋来。”
他愕然半响，讷讷地说，“可……鸟蛋比鸡蛋大呀。”
少年却望着树顶道，“我知道，可是妹妹想要。”仅仅因为妹妹想要，他就不顾危险地去爬树、掏鸟蛋。
后来大概是那一窝蛋的“生身母亲”回来了，追着少年叼，他就把浑圆的鸟蛋塞进怀里，一边上蹿下跳，一边大喊“救命”。鸟气得追了他三条街才罢休。
卖货郎摇摇头，叹气，想要把这一段实情说出，可那对夫妻一看就不是能讲的通道理的。
就算他说了又有什么用呢？看着石大郎粗犷的长相，他些许畏惧地想。
“尔等住手！大街上不许斗殴！”
一队官差呼啦啦而至，三五个官差齐上，硬生生把要动手的石大郎拉开。
为首之人喝道，“县令大人有令，斗殴者一律带回关押，刑拘三日，带走！”
“官差老爷，我们不是斗殴。”妇人急道，“而是这对母子，偷盗我家财物！”
“是呀大老爷们，是他们偷东西，怎么能抓我们呢。”石大郎唯唯诺诺，此人看似勇猛，实则胆小如鼠。
欺负一对手无寸铁的母子俩他行，对上手握武器、训练有素的官差他就不行，怂了。
领头官差闻言看向这一群人中，年纪最小的那个，“他们说是你偷了东西，你偷了何物？”他尽量放柔了声音。
但看起来还是很吓人。
周阿文咽了口唾沫，瞄着官差腰间的刀，一时没回话。
这就给了妇人钻空子的机会，“回大人是鸡蛋！他偷了一枚鸡蛋，我亲眼见着的，您快把这小贼抓了吧！”
“一枚……什么？”领头官差以为自己听错了，不可置信道。
大晚上的聚众斗殴，就为一颗鸡蛋？
啊？这对吗？
妇人还在滔滔不绝，把自己说的要多可怜有多可怜，官差只是面无表情听着。
这都算他素养高了，要是方才他素质再差点，就该把这妇人押去官衙了。
亏他大老远听见声音跑过来，还以为是有人聚众斗殴，官差想想自己当时的兴奋，就觉得丢人，还以为终于能有业绩了呢，结果就这？
但无论如何，这件事还是得解决。
在妇人说自己的儿子有多可怜，一日只能两枚鸡蛋的吃，小女儿还吃不上，全然不提是她不想给时，官差终于不耐烦打断了她。
“好了行了，我没问你。小子，你来说。”官差面无表情。
一天两枚鸡蛋还嫌不够？他都没这么奢侈呢！
“她骗人。”周阿文眼睛黑白分明，“她根本没有亲眼看到，是骗你的。”他又重复一遍。
随后周阿文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声音冷静、逻辑清晰，一通听下来后官差表情就微微变了。
这小子有点东西啊……这么吓他，他居然不怕，说话还这么有条理，若是能读书，定是个做官的料。官差舌尖微微顶着牙槽想到。
而后他抬了抬手，示意周阿文可以闭嘴了。
周阿文果然就不说了。
官差一手摁在刀柄上，做出了最凶恶的表情，凶神恶煞的，“大齐律法尔等可都知晓？”
众人讷讷不语，沈秦重法，上任第一天就让人给他们说了简要律法，很多百姓都去听了，然后回去当天晚上就做了噩梦。
律法对于他们这些平头百姓来说，就是噩梦。
“齐律规定，盗窃者一律杖刑！盗一尺绢以下，杖五十；一匹绢，杖八十，若情节严重者还有流三千里以及绞刑！”官差抱拳道。
众人的脸刷一下就白了，包括刚才还耀武扬威的石大郎夫妇。
“流三千里，还有绞刑……这、这是要命啊。”
“谁偷的就赶紧认了吧，万幸一个鸡蛋算不得什么，若是不认，上绞刑，那可就不是闹着玩的了！”
啪嚓！
石大郎家的院子里，传来什么东西摔碎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