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对沈惜娇充满了感激,尤其是徐九娘。
竹筒拿在手里还有一点温温的,她抱着竹筒,眼前浮现出孩子们的笑脸,想想就幸福无比。
天色不早了,周燕娘、徐九娘都到了回去的时候。
“九娘,你忘了东西。”
沈惜娇再门口追上她们,然后在徐九娘愣怔的目光中,给了她半串钱。
不多不少,正好十五文,半天的工钱。
徐九娘诚惶诚恐,“不、沈娘子收回去吧,你已给了报酬,我如何还能要这钱!”她把那两筒奶茶看作了报酬。
或许别人会觉得她在犯蠢,但徐九娘知道,是她赚了。
沈惜娇做出来的奶茶简直是闻所未闻,却第一个拿来给她们,若是要卖,区区十五文都不知道能不能买得起一小罐这样的奶茶。
而沈惜娇竟然就这样毫无芥蒂地,给她们装了满满的两竹筒。
徐九娘心里都要惭愧死了,如何还能再要沈惜娇的钱?
沈惜娇态度却意外的强硬,“周燕娘的那一份,我亦会发,你得到的是跟她同样的报酬,这是你应得的。若是你不收,加盟的事就不必谈了。”
徐九娘心里一吓,连忙收下钱袋,然后就看见沈惜娇笑了。
她居然笑了!
徐九娘的眼神堪称惊悚,作为一个老老实实的穷人,她实是不能理解,怎么有人给别人送钱,自己还能笑得出来的。
反正换做是她,一定做不到如此!
徐九娘收下钱后,沈惜娇便让她们离开了,等两人走远了,她才与阿柳一块回去。
“中午济仁堂那边差人送来的羊腿,烤上了吗?”沈惜娇问。
阿柳重重点头,“早就烤上了!奴让沈安那小子看着火呢,要不然姐儿煮奶茶,煮的整个后院飘香,他岂有不过来的道理?”
“那好,你去将母亲她们请来吧。”
沈惜娇默默在心里估算着时间,这一来一去,想必等沈母等人来的时候,羊腿正是烤的喷香出油的好时候。
另一边,徐九娘提着竹筒,趁着夜色回到家中。
她把竹筒捂在怀里,就是怕奶茶凉了,满心欢喜地想象着,一会儿把奶茶拿出来,儿女们雀跃的样子。
结果徐九娘才走近家中院子,就听见一阵叫骂声,“好啊,趁我不在就来小偷小摸,歪心思打到老娘身上来了!敢偷我家的鸡蛋,看我不替你娘好好教训你!”
周家小院前,一名妇人拉扯着个半大少年,另一只手拿着藤条。
少年红着脸在她手上挣扎,满脸不忿,“你胡说!我没有偷你家的鸡蛋!”
妇人冷笑,“我今早亲眼见着,你把煮熟的鸡蛋给你那个妹子,人人皆道你家穷得叮当响,何况你家又没养鸡,怎么可能拿的出鸡蛋来,必是从我家偷的!”
“我、那是我用鸟蛋跟人换的。”
“那你说我家鸡蛋哪去了!我可是数了,七个少了一个,不是你还能是谁!”妇人认定了是这周阿文偷拿鸡蛋,她素日里就最看不惯徐九娘。
徐九娘还未嫁人时,便是这一带出了名的贤良淑德,边关百姓崇尚军功,可谁不想娶个能体贴自己、又能照顾家里的贤妻呢。
妇人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风头被徐九娘盖掉,又看着徐九娘嫁了个老实忠厚、在军中有官职,手下有五十人的都伯的丈夫。
而她只能捏着鼻子嫁给一个莽夫草汉。
多少个日夜,妇人都在阴毒地咒他们一家,诅咒徐九娘那个丈夫早早死在沙场上。
后来,诅咒成真了,大军开拔,徐九娘的丈夫,周文山真的上了战场!
妇人欣喜若狂。
可惜他最后还是活着回来了,不过无碍,他腿瘸了,这辈子算是废了,而没了家里这个顶梁柱,徐九娘还能笑得出来吗?
从那之后妇人腰杆子就硬了,在徐九娘面前总有一种说不出的优越感,她暗暗看着徐九娘的笑话。
谁知徐九娘非但没有一蹶不振,竟然还跑出去做工养家!甚至别人看到她这样以后,对徐九娘更为怜惜了,觉得她日子苦,常常想要暗中接济。
妇人恨的咬牙切齿,谁不苦啊?就徐九娘苦?
“那是你女儿吃的。”周阿文咬着牙,讽刺地说,“她趁你不在,偷偷吃的。”
“不可能!”妇人睁大眼,第一反应就是那死丫头没有这么大的胆子,但又忍不住狐疑。
这小子看着不像是说谎,会不会是那丫头真的干了?
妇人正欲细问,徐九娘便跳出来把少年一把抢了回去,犹如母鸡护崽般,死死护在怀里。
“汝女行盗窃之事,你自去寻她,凭何对我家阿文动手?”徐九娘怒视她。
妇人也很气急败坏。
眼见徐九娘来了,她干脆不去想这么多,“你儿子偷了我家地鸡蛋,我不把他送去衙门,已经是我宽宏大量!”
“你来的正好,要么赔我十个鸡蛋,要么赔五文钱,你看着办吧。”妇人掌心向上。
徐九娘看了一眼怀里的儿子。
周阿文方才被妇人撵着打,都不见有半分服软,此刻却红了眼眶,“阿母,儿没有偷拿……您教过我,人要行的端坐的直,儿子都记在心里了。”
徐九娘吸了吸鼻子,她怎么会怀疑自己的儿子呢?
她这个儿子生来就比旁人聪慧一些,家里没钱供不起他念书,他就蹲在别人家墙角借着烛光看;爹不良于行,家中只有母亲一人操持,他就尽量帮着徐九娘干一些活。
这么懂事聪颖的一个孩子,如何会做得出盗窃这等丑事来?
“大齐律法讲究人赃并获,既然你口口声声说是我儿偷拿你家鸡蛋,便拿出证据来。”徐九娘在哽咽。
她隐忍着满腔怒火,阴森森地盯着妇人,犹如择人而噬的母虎。
妇人被徐九娘的眼神吓坏了,从前只听说徐九娘性情和顺,对谁都是极好说话的样子,何时见过她这样。
见妇人说不出来话,徐九娘就要带着儿子回去。
周阿文被妇人追着打,虽仗着身量小又能跑,躲过了几下,却还是不免被打到,胳膊跟腿上随处可见淤青。
徐九娘这个做母亲的,光是看着都心疼无比,她只能让自己快些走。
不然她不确定,若是多留一会儿,她能不能控制得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