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惜娇是最先发现有人来的,当即叫了阿柳出去看看来的是何人。
阿柳出去一趟,把胡人兄弟俩给领了回来。
“奶茶正做着呢。”沈惜娇低头看了一眼锅里褐色的奶茶,以为李奎是来催进度的。
胡人连忙表示,“不不不,我们就是来看一看!”
他们站在一边看沈惜娇煮奶茶。
两人对此颇感兴趣,看到一旁的几人在忙着收拾,也不嫌弃后厨脏乱,撸起袖子就加入。
阿柳夸他们勤勉能干。
李迁笑着说,“部落里也是只有王公子弟,才能用得起女奴,我们这些普通人,都是要靠自己双手生活的。”
“长在草原上,太阳什么时候起来、什么季节需要迁徙,都要知道。”
奶茶煮好后,众人开始分装。
先前煮好的有三四锅,都装在木桶里,现在要将桶里的都分到竹筒里面。
这是个大工程,即使她们有好几个人,也足足花了快半个时辰才搞定。
最后,看着一根根整齐摆放的竹筒,阿柳直接累瘫在椅子上,“终于装好了,累死了!”
胡人结清了钱款。
沈惜娇看着他们兄弟将竹筒,小心翼翼地密封好,装上马车。
“一路顺风。”她挥了挥手。
坐在车厢外拉车的李迁也笑了笑,冲她挥手。
夜色中,马车摇着铃,逐渐向城门去。
胡人带走了那两百筒奶茶后,食仙居里还剩下一些,大概有个半桶的量。
沈惜娇就把这些奶茶分了分,让每个人逗带了两筒回家,还让沈安给沈景翊和沈秦都送去一些。
与此同时,书塾。
不知道是不是近朱者赤,近日来,宋时温等人离开书塾的时间越来越晚。
很多时候就是天都黑了,都还在,搞得家里的仆从只能提灯来找。
此时,沈景翊在一旁看书。
宋时温拿了一卷书前去询问,“沈兄,你说这句为何意……”
一旁的慕时锦低着头奋笔疾书。
有人问他怎么了。
宋时温幸灾乐祸道,“他啊,蔡夫子问他没答上来,已经是这个月第三次了,就被罚抄书了。”
慕时锦一支笔砸他脑门上,恼道,“就你有嘴!”
宋时温不甘示弱,两人打闹起来,沈景翊看了都得默默抱起书走到角落。
其余人看着,不由得感叹他们感情真好。
然而蒋胥只觉得他们吵闹。
他捂着耳朵,面前摆着一本摊开的书,一页未翻。
沈景翊注意到他失落的表情,微微一顿。
这几日以来,蒋胥也不知怎么了,一直闷闷不乐。
他看向还在打闹的宋时温,扯了扯后者,指向蒋胥。
“他给家里送了封家书后,就成这样了。”宋时温凑到沈景翊身边给他解释,说完一摊手,“算算路程,估摸着这两日他家就会回信了。”
“你也知道蒋兄不太想回去,就焦虑呗。”
这沈景翊倒是有所耳闻,蒋胥虽不曾对自己家过多介绍,却也提到过一两句与父亲理念不和。
作为家中独子的宋时温,和自幼丧父的慕时锦都无法理解他。
只有沈景翊多多少少能体会到其中酸楚……
沈景翊垂下眼睫,心想,他有时候也不能理解沈秦爱民多过爱子。
沈安便是在这个时候来的。
“郎君,姐儿让小的来给你送东西。”他将几根竹筒放下,看了看沈景翊身边的人,了然笑道,“也有几位的份。”
“替我多谢二妹妹,她这么忙还要为我费心……我这个兄长实在不称职。”沈景翊说着,又有些愧疚。
其实,他又有什么资格去责怪沈秦呢。
沈秦为了百姓疏忽了家人,他又何尝不是。
沈安连忙摆摆手,劝道,“郎君千万不要这么想!你的辛苦,姐儿和夫人、几位娘子都是知道的。”
“姐儿也说了,别的她帮不了郎君,便只能在这吃食上下下功夫,还请郎君万万珍重,切莫看轻了自个儿。”
沈家没落,就连沈安这等用来跑腿的仆从都知道,如今他们全部的希望都系于沈景翊一人。
若是来日沈景翊真能金榜题名,说不定他们还能回到京城。
沈景翊看着那红木食盒,微微一怔。
“二妹妹她当真这么说?”
“千真万确!”沈安斩钉截铁地说。
沈景翊呼出一口气,心里仿佛放下了什么,随即又摇头失笑。
枉他读书百卷,竟还要妹妹来宽慰自己。
送走了沈安之后,沈景翊脸上不见方才的低落阴霾,回来把几筒奶茶跟其余人平分了。
最先跑过来的人,竟然是一言不发的蒋胥,“给我来一筒先!”
众人傻了。
啊?你刚刚不是还一副要坐到地老天荒的架势吗?
“你们懂什么,蒋兄这才是真洒脱啊!”慕时锦手搭在蒋胥肩膀上,嘴角勾着,样子欠欠的,“反正书信又不是今天就没送来,能快活一天是一天。”
蒋胥刚想让他滚边去,他还烦着呢。
长南便急喘吁吁地跑来了,手里还拿着一封信,“公子!有信来了,夫人还托人捎话,过两日就来看你!”
慕时锦愣住,不会吧,他的嘴什么时候这么灵了?
说来就来啊。
下一秒,众人惊呼起来。
“不好了!蒋兄晕了,快把他扶起来,兄弟你振作一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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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沈惜娇在食仙居外看到了探头探脑的刘管事。
她确认好一会儿,才上去认人,“刘管事,你怎会在此?”还来的这么早。
“沈娘子,你如今有空吗?”刘管事这次的态度明显放低了许多,脸上都是讨好的笑。
沈惜娇想了一下,大概猜到了管事的来意。
只是她这会儿确实没时间。
沈惜娇只能先将刘管事请去后院,避免等在外面被人看见生出闲话,然后才围上自制的围裙,开始做早食。
厨房其实就有一条路可以直通后院,两个地方只隔着一堵墙。
刘管事在里面,门就没关上。
于是,饭菜的香味不停的往后院里飘,把本就是空腹来的刘管事,勾的什么事都没心思想了,一心只想什么菜能有这么霸道的香味。
想着想着他又叹了口气,喃喃,“这味道我闻着都想来两碗,就更别说别人了。”
从前,刘管事不理解为何总有人对沈惜娇的饭菜念念不忘。
即使他尝过几次食仙居出品的,可那是为了研究饭菜,而且送到的时候多少已经凉了,香味自然没有这般霸道。
而现在刘管事算是懂了。
唉,味极鲜输得不冤啊。
刘管事正出神,门“吱呀”一声开了。
一个穿着嫩黄衣裳的姑娘走了进来,他认得她,是沈娘子身边叫阿柳的姑娘。
“管事,我家娘子料想你应该没吃早食,就让我来问问你想吃什么。”阿柳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