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苦天下久矣
裳月2025-09-17 16:252,231

  许娘子想了一下,“就是那个被爹娘瘧待,连个鸡蛋也不给吃的姑娘?”

  “正是。”这次回答的是沈惜娇,“上次徐九娘的事情之后,她便被关了起来,后来逃出去,就撞见了我。我没把她认出来,只给了点银子。”

  之后的事沈惜娇挑了一点,说给许娘子听。

  其余人也静静听着。

  待听到石家夫妇竟意图大街上把自己亲女卖掉,饶是林娘子都面有怒色,“此非人也!”

  “那姑娘也是可怜,不过既被官差带走,想必会有个好结果。”沈母唏嘘,只能说这也不失为一个机会。

  若是此次石招娣能脱离那个家,日后靠自己或许会更好。

  沈惜娇却是有些叹息,十二岁啊,花一样的年纪,放在现代还是个读初中的女孩呢。到了这儿竟要自力更生了。

  另一边,县衙内气氛却异常凝固。

  沈秦沉着脸将手里的东西交给一旁的中年文士,“这是我让线人走街串巷去查访,打听到的线索。裕达,你瞧瞧。”

  荀先生接过那叠资料时,心里还在嘀咕。

  沈秦绝不是喜怒溢于言表之人。

  就连他这个跟在身边多年幕僚,能见沈秦变脸色的机会,都屈指可数,到底是什么令他如此沉怒?

  荀先生沉下心去看纸上所写,不一会儿,便怒骂道,“此二人枉为父母,实乃祸害!竟连亲女也不放过,想将她卖给青楼楚馆抵几两金银,无耻之尤!”

  官衙在荆县布有暗桩,需要用到时,便会安排线人乔装去查访,这些线人都是正经官差出身,人可靠,所得到的信息一般都可靠。

  在这份资料上,清楚写了石大郎夫妇平日里对待石招娣这个女儿有多丧心病狂,要她洗一家子的衣服、做饭打扫,什么脏活累活都干;有时还得跪着手托灯,只因石家儿子要读书。

  而每当这个时候,他就会故意把灯油弄在石招娣身上,石招娣有次哭,惹来石家夫妇毒打,邻居都看见了。

  还有人目睹石大郎近日,时不时与牙人和绘云楼的鸨公有来往,且走的时候满脸含笑。

  “石大郎在荆县一个财主家中帮忙耕地,月钱不过十几贯,绝不可能去的起青楼楚馆。”沈秦到底理智,再生气也还能冷静分析。

  荀先生已经将那沓纸丢在一边了,“买卖子女实为大罪,这种人不可轻饶。”

  “去将石家之女带过来,就说本官有事要问她。”

  沈秦吩咐官差。

  官差抱了抱拳,不一会儿,便将人带了过来,“大人,石招娣已带到。”

  “民女石招娣……见过县令大人。”石招娣跪下,头低垂着不敢抬起来,整个人都在抖。她再如何也只是个未及笄的女娘,面对朝廷官员自是会怕的。

  更别提,石大郎妻子又是个长舌妇,最喜欢做的就是在家中,议论别人的是非。

  她没少提从前荆县有个官员,因别人得罪了他,就滥用私刑把那人处死了的,以此警告石招娣平日安分守己。

  石招娣都听进去了,因此格外害怕这类朝廷命官。

  沈秦见石招娣太过瘦弱,本想伸手扶一把,可看她如此畏惧自己,又只得把手收回,“罢了,你起来吧,只是问你几句话而已。不必紧张。”

  石招娣这才小心翼翼起来,“不知县令大人想问什么?”

  沈秦就把自己查到的那些,都告诉了她,直言道,“律法规定需问过当事者意见,所以本官来问问你,打算如何处置你爹娘。”

  石招娣许久没有言语。

  沈秦眉宇间不禁蒙上一层忧虑,理由是他先找的,事实上哪有那么开明?

  只是他担心石招娣立不起来。作为父母官,沈秦纵然有这权利直接发落了石家夫妇,也拦不住千千万万的闲话。

  即使曾目睹过石招娣街上公然对抗爹娘,沈秦依旧担心。毕竟人言可畏啊——所以他想听石招娣亲口说。

  “民女恳请沈大人为我做主!”石招娣潸然泪下,人先不仁,为何她不能无义?父慈子孝,那也得是父“慈”,子才能“孝”。

  爹、娘,你们莫要怪女儿无情无义,是你们先抛弃我的,石招娣心道。从今以后,她要为自己而活了,不作为“石招娣”,只是她自己。

  沈秦了然,让官差先带石招娣回去。

  “大人如何打算?”荀先生询问。

  沈秦将散落的资料一张张卷好、塞好,“此事我已有决断,先将那二人收押着,这几日不必给太好的吃食。”别人受过的苦,他们也总得受一受。

  午时,官差送来了一个眼熟的食盒。

  “又是府里送过来的?”沈秦诧异,近日沈惜娇就像是忽然想起了有他这个父亲,时不时的就会让人送一份吃食来。

  倒也不是膳食不美,托沈惜娇的福,这几日无论是沈秦还是荀先生都一饱口福,真正让沈秦感到别扭的是……

  如此一来不就越发显得,从前女儿与他关系生疏了吗?

  荀先生从门外走进来,抚掌大笑,“方才走得急,忘了还有事未向大人说明。”说完他就自己坐下,而后好似才看见摆在那的食盒一般,“娇姐儿又让人送东西来了,看来她是真惦记大人你啊。”

  一旁的官差默默将食盒打开,然后就走了。

  走的时候他还在心里嘀咕,荀先生哪里是想起来有事?分明是碰见他来送食盒,二话不说就倒回来了。

  沈秦看破不说破,食盒打开后也很明显是两人份,“既如此,不必急着回去了,吃了再走吧。”

  荀先生就等着这句话呢。

  食盒中正是昨日夜里沈惜娇做的铁锅炖大鹅,盖子打开后,香气便充斥了整间书房。荀先生急忙将一些重要文书撤走,以免沾染汤汁。

  “娇姐儿这次做的菜倒也有些意思。”荀先生淡笑,“在下想起唐代的一道名菜‘浑羊殁忽’,便是将鹅放入羊腹烤制,专供士族贵人所用。

  “而那些贵人是支持鹅肉,羊肉弃之,不知娇姐儿是否借鉴了这道菜……”

  “所以后来被宋代唐。”沈秦打断他,明显不太看得上那等士人的奢靡浪费之举,他提倡“节俭”,曾不止一次上书进言让官员们节衣缩食。

  作为这项决策的推行者,沈秦也是身先士卒,起带头作用。

  “……”荀先生一噎,颇有几分无奈,“方才是我随口一说,大人可莫要嫌弃这才不好。”

  沈秦喉头动了动,想到沈惜娇这几日遣人送来的饭食,他又岂能察觉不到其中含义呢,然而最终却只余叹息。

  或许从前当真是他疏忽了。

  可为了黎明百姓、为了天下苍生,他只能苦一苦家人。

继续阅读:第六十五章:上新品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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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疆小厨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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