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斯言从卫生院拆完石膏回来,回得还是骆家。
白敬其实也有院子,少不了打趣他:“阿言,难不成你想给骆家倒插门?”
“就不怕被人笑话?”
这小子心思,他这个当外公的瞧得透透的。
生在他们这个年代,倒插门谈不上什么没事,多数瞧不开,总觉得倒插门是桩丑事。
事实上,他的觉得如果是骆时宜,倒插门也不是不可以。
“我倒想。”陶斯言阖了阖眼,不动声色敛下了眸里一闪过的温柔。
两人回大院正是吃晚饭的时候,就瞅见一抹熟悉的身影正徘徊在陆政委家。
陶斯言与白敬相互对视一眼,白敬先回了骆家,而陶斯言则是不动声色凑上去了,拍了拍她的肩膀:“小孩,瞅啥呢?”
他说着骆时宜的视线透过窗户看去,隐约看见了一道男青年的身影,误以为她是在看那男青年,蹙眉:“好看吗?”
还以为余枝花两口子上回被她警告后依旧贼心不死,想让儿子相看骆时宜。
“不……”
话还没说出口呢,骆时宜猛得回头,一瞧见陶斯言站在他身边,嘴角扬起:“坟友,你回来啦!”
她抓着陶斯言的袖子往前扯:“你来瞅瞅,哪位同志是漂亮婶儿的儿砸,我要给他介绍对象。”
“介绍谁?”陶斯言神色不虞:“介绍你自己?”
“………”
嘛呀!
这话把骆时宜吓了一跳,这才发现陶斯言的脸色阴测测的,颇有咬牙切齿的意思。
“不是。”
她把陆政委给乔森介绍对象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回大院的时候,就有好事的婆娘笑着打趣骆家要有喜事了,余枝花要给乔森介绍的离异娘家嫂子今晚就过来。
骆时宜这才明白余枝花根本没打算放过他们家呢,打得什么主意她心知肚明。
是离异还是丧偶,余枝花恐怕根本没有说实话。
陶斯言瞬间秒懂骆时宜的心思,他正想开口时,一皮肤黝黑的糙哥们端了碗水煮毛豆开门出来,他迅雷之势上前将人虏到身前。
“陆红军,陆政委唯一未婚的小儿子。”他笑得一板一眼:“叫六子也成。”
从前他们虽然住在大院,但是也不是每天能吃糖,何况陆政委家三个小子,所以六子没事就屁颠屁颠跟在他屁股后边要糖吃。
“六子同志你好,轧对象不?”
骆时宜瞬间咧了个大嘴,话虽然是问的,可二话不说就跟陶斯言合起伙,一左一右把人架起来,往外走去。
陆红军一头雾水,还没反应过来呢就已经站在大院门口了。那模样,像极了慢一份就抢不上供销社的肉似的。
余枝花不仁,就别怪她不义了。
肥水不流外人田,陆政委这话她还记得呢,
骆时宜根本没有打算让余枝花那位“娘家嫂子”跨进大院一步。
三人出来的的正是时候,一约莫二十七八岁的女人拎着水果罐头冲他们迎面而来。女人皮肤有些黑,背有点儿坨,瓜子脸,穿得了件干净的红布衣,领着个瞧起来五六岁的小男孩子走过来。
这跟陆政委口吻中的人物画像对上了,骆时宜跟患了社牛症似的,自来熟笑着凑上前问:“婶子,你是余婶儿介绍的相亲对象吧?”
“你是?”女人精明的目光毫不避讳打量起了眼前的小姑娘,带着不解和疑惑。
她记得余枝花信上说的是那个男人单身没孩子,说是高级知识分子,做研究耽误了婚娶。一个月工资不少能养她和儿子,她才千里迢迢赶了过来。
眼下这姑娘年龄不大,不得不让她怀疑余枝花是不是骗了她。
要是那男人有了这么大的姑娘,她要真是嫁过去了,哪里还有她娘俩的容身之地啊!
骆时宜当即热络的挽住她胳膊,抬手指了指不远处的陆红军:“婶儿,你瞧瞧那手没折的男同志怎么样?壮实,耙耳朵,还是干活的一把好手呢!”
这话形容她的越听越怪,却也没怀疑。
女人也没觉得站在这儿相亲有啥不对,因为她们那会儿在乡下,也是媒婆领着远远相看看一回,满意了就准备结婚的事。
陆红军的长相的确不出众,但浑身上下散发着踏实的味道,一看就知道是个过日子的人,她一眼就相中了,羞赧的别了别耳边碎发:“那男同志真的有四十多嘛?看起来怪年轻的。”
只是,也不像是知识分子,这跟她村里带眼镜的瘦条村支书有点不一样啊。
“他真的是知识分子吗?不是也行,那些虚的没有也成,就是要得接受俺的儿子,行不?”
她就知道余枝花信上写的话不能完全真实,但她看了眼男人的身上衬衫长裤,就知道是好料子,又是城里人,肯定是攒了不少家底。
知识分子哪里长这样!
“婶,我去问问红军同志的意见。”
骆时宜一副了然的模样,“嗖”了一声跑回陶斯言身边,笑眯眯问:“红军同志,咋样?对这位女同志啥看法?”
陆红军后知后觉他被两人拉出来相看了,脸颊“唰”了一下,瞬间红了起来,纠结道:“妹子,这事我同意不算,得我娘点头。”
他又压低声问了句:“那姑娘瞧起来是干活的好手,小男孩是?”
结婚嘛,不就是找个实诚的一起过日子吗?
得,这个是妈宝男呢。
“她儿子,你要是娶了呢,白得一好大儿,这可是你爹说的,说明这女同志能干,是喜事!”骆时宜一副苦口婆心的模样:“所以我才把这么好的女同志介绍给你………”
她正想劝呢,一道狐疑的声音突然喊了声:“红军?你跟这两缺德货干嘛呢?”
陆政委推着自行车赫然出现在三人面前,又扫了几步之远的女同志,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
“爹,言哥他们带我想看呢。”陆红军抠了抠手指:“我看这女同志不……”
错字还没出声呢,陆政委当即反应过来到底是怎么回事,气得当即把自行车往地上一摔:“骆时宜,我是刨你祖坟了吗?你竟然这么霍霍我儿子!”
“想让我儿子娶个带娃的女人,你居心何在!”
骆时宜也没想到能搁这碰见陆政委,拍了下陶斯言肩膀,两人撒腿就跑:“你儿子未婚,乔爹也没结婚,咋乔爹娶了就是高攀,你儿子就是被霍霍了,你咱能这样双标!”
两人在前满大院跑,陆政委在后面追,咆哮声吼的此起彼伏,不少家属出来看热闹。
余枝花一出来听到原本打断介绍给乔森的娘家嫂子被骆时宜介绍给了自己的儿子,一瞬间天塌了。
她哥哥因故身亡,但是嫂子要带孩子改嫁,她爹娘不准,说什么血脉不能流落在外,逼她去养孩子。
不得已,她盯上了乔森,出了个这样的损招,结果被骆时宜摆了一道。
一时之间大院里鸡飞狗跳,余枝花的骂声不绝于耳,气得就要冲到骆家问骆时宜是什么居心!
最终还是警卫员打破了局面:“骆时宜同志,有人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