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利从来没想过,他也有这么一天,会被有心之人利用上。
在他额头伤口包扎处理好后,第一时间想要感谢送他过来的几位同志时,迎面而来的却是公 安和纠察处的同志,心骤然猛地被狠狠捏了一把。
他在人生头一回,明白了“先礼后兵”这个词的意思。
“叶利同志,经过研究员同志的检查,挖掘机的确出现了问题。”纠察处组长一脸的严肃科普事情的严重性:“现在他们也没检查出到底是什么问题。据目击的同志透露,除了陈技术员就只有你在今天接触过挖掘机。”
“能告诉我,你进去的目的以及到底是对挖掘机动了什么手脚吗?”
这话一出,无异于认为就是他对挖掘机动了手脚,这跟判了死刑有啥区别?
等他一回部队,队里就会给他处分,甚至让他提前退伍,前因后果会在档案里写明。
那这辈子,他的人生就会彻底跌落深渊,永没有出头之日,恐怕也不能考大学。
而他一开始就答应了骆时宜,要通过部队考取大学去找她。
可问题是,他根本就没有对挖掘机做任何手脚。
叶利忍着脾气,坚决的否认道:“我还是那句话,我没有对挖掘机做了任何手脚,如果你们有证据,尽管抓我。”
“你们也说了,陈技术员也在场,那为什么只怀疑我而不怀疑他呢?”
“难不成因为他是技术员就偏袒他,就不怕我一纸投诉递上组织吗!”
他被气的脸色发青,手指怒指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饶是老组长也没想到会叶利平日里看起来那么老实的一个人,会这么伶牙俐齿,还威胁起了他们。
他冷着一张脸,摆出架子训斥:“叶利同志,你少胡说八道,陈技术员为挖掘机付出的心血在场的同志有目众睹,绝对做不出对挖掘机动手脚的事。”
“反倒是你,处计三令五申不能进研究房,你为什么还是进去呢?”他鼻腔冷哼一声:“难道不是故意的吗?我在你的住处搜出了好几封你把挖掘机消息透露出去的信,怀疑你受你老师指示对挖掘机动手脚。
我已经将这件事汇报给处长了,让处长带陈技术员和国安同志去抓你的老师了!”
是人才青年计划的同志最好,到时候可以帮他们检查一遍挖掘机。
可要是叶利撒慌了,这件事无论是不是叶利的错,都只能是叶利的错。
陈技术员一旦犯了错,那可是要连累全处的同志写检讨挨批评,他可不想出这个糗。
叶利一听,浑身上下的血液在这一刻涌上大脑,气得冲上去揪住他的衣领咆哮质问:“你凭什么翻我的信件,谁给你的权利!”
“你这是侵犯我的人 权,还去找骆老师,你心里揣着的那二两心思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不就想借这件事搭上骆老师吗?”
“我告诉你,你做梦!”
“砰一—-”
叶利气急败坏挥起拳头狠狠给他来了一圈,叫嚣着要他好看。
“反天了,你竟敢打我!”老组长那点心思被戳中,恼羞成怒指挥纠察同志道:“他殴打组织干部,无法无天了,快把他送进篱笆子关起来!”
他改主意了,不找什么人才计划里同志了,要让叶利这辈子都背上污点,去到哪个地方都会被排挤,被唾弃一辈子!
而此时,国营废品回收站。
骆时宜脸上戴着棉布口罩,站在一众废品里拿了跟竹竿挑挑拣拣。
赐予她胳膊受伤了,她看上啥东西,就敲敲陶斯言的手,让陶斯言把东西翻出来瞅两眼。
她已经淘了快两个麻袋的东西,都是一些电路板,马达,还有少量的不锈钢制品。
这个废品站的所在的位置很巧妙,杵在各大厂子中间,其中包括两家机械厂,暖瓶厂,电视机厂……像个大型的回收站。
这个年代,这些厂并没有集中销毁瑕疵产品的概念,一水的全交给废品回收站统一处理。
所以这个废品回收站比别区的回收站大了好几倍,里面的东西淘两天都淘不完。
站长是陶斯言小队里一成员的爹,陶斯言好说歹说才磨来一天带骆时宜掏东西的时间。
为了省钱白拿,两人还是向组织打了报告,得到允许的白piao的机会。
好不夸张的说,骆时宜想睡在进这里了,她像只进了油缸的老鼠积极挖掘,这哪里是废品回收站,这分明是材料囤积处。
“骆教员,这台大彩电修修还能用不?”徐乐双手抱着一台大彩电,兴高采烈的冲了过去:“要是能修,我带回给我爷奶看去。”
她家里是有电视机不错,但那是黑白的,可不是大彩电。
要知道,彩电比黑白电视贵上四五倍,饶是她爹娘是拿工资的,也舍不得花大价钱换彩电。
骆时宜拿出特制的小电笔往里面一探一拆,发展是电路板故障,以至于电路烧毁,但好在配件是齐全的。
骆时宜点头,收回了小电笔轻笑:“能,就是修起来麻烦点。”
“能就成。”
徐乐一听能修就欢天喜地的把大彩电抬上了三轮车,至于那句“修起来麻烦点”根本不在她的考虑范围里。
这一刻,她忽然体会到捡垃圾的快乐了。
“切,就一台彩电而已,还是破的。”锲克夫忽然给他泼了一碰冷水:“拿这个钱买新的不好吗?”
他以为拿这个回收站里的东西要给钱的,所以他连下地的欲 望都没有。
在他看来,花钱买一堆破铜烂铁是不值得的。
“破的又怎么样,又不用钱!”徐乐不乐意吼了他一句,用英文讥讽道:“你以为以你的工资能买的起大彩电吗?一年你都买不起,等我修好了,你就羡慕去吧。”
“穷、光、蛋!”
她记得骆时宜没喊这人过来的,是这个不要脸的死活要跟过来的,生怕他们背着他偷偷摸摸开会。
组织上给锲克夫开的工资每月是120块,助手则是一个月90块,远超普通职工的收入,能过的很富裕了,但想要大肆挥霍却是不能的。
“你说什么?从这捡的东西可以免费带回走?”锲克夫抓住了关键字眼。
他忽然也不扭捏,觉得能省则省这个道理是对的,当即加入了“搜刮大队。”
在他的努力下,三轮车很快就被填满了。
以至于骆时宜不得不让陶斯言先把东西运回去一部分。
宋主任找过来时,看到的就是一行人在回收站使劲扒拉的场景,沉默半晌才问:“骆同志,你们这有没有认识叶利同志的?”
他也听说过研究员的压力很大,这难不成是实验室的独特放松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