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听错吧?
苏默娘一下子呆楞在那里,这姑娘喊她过来就是为了下棋?下棋为什么要找她一个大夫过来?
“姑娘,可是哪里不舒服?我给你看一下。”她打破僵局,想拉回话题。
“多谢大夫关怀,我这病不着急,只是想请你先陪我坐一坐的。”素衣见她有些纠结的表情,不由得笑出声:“大夫一定觉得我很古怪吧,请你看病却先叫你陪我打牌下棋。”
“也罢。既然大夫你急着回去,就来为我诊一诊吧。”她笑意盈盈,一张芙蓉花般的绝美面容如清风拂过花瓣一样,绽开了清丽的笑容。
苏默娘被这美貌看得又是一阵迷醉。这样美艳的气色怎么会是生病的人能有的呢?便开口道:“恕我多言,姑娘姿色可人,容光焕发,如何也不像是病中之人。可否说明究竟是何处不适,我也好对症下药。”
“大夫年纪这样小。也难怪你不知,有些病并不会让人叫苦喊痛,却一样教人茶饭不思,日益枯竭。”她抚着自己的脸颊,一手葱白的纤纤玉指,指甲上染着水艳艳的凤仙花,姣妍可人。“譬如心病。”
素衣摩挲着自己的面容,那双杏眼却空洞冰冷,转向她道:“即便我病了,用上这些铅华胭脂粉饰,大夫又如何看出我的气色呢?”
“人人看着,不还都道我在笑吗?”
苏默娘看着她忧伤的样子,温柔地开了口:“我是个治身子的郎中,查人四肢肺腑,写方拿药。姑娘既是心病,就不是我能治得了。不过我虽然不能治你的心病,却愿意替你排解排解。”
素衣眼睫一颤,苏默娘又继续说道:“我见姑娘不是没有使唤丫头,到底也不是没人说话,却还是寻了个我来。方才我进来时也是先问我是否是女先生,并不问病,说明姑娘不是无人可诉,而是无人能诉。”
“既如此,我愿意与姑娘谈一谈心。”
素衣眼神暖了暖,嘴角扯出一个微微的弧度,与方才相比,仿佛这才是她真正发自内心的笑,带着惊喜和赞许。
“难为你,小小年纪有这样的体贴心思。”
眼前的这个少女,素面朝天,一双桃花眼顾盼生辉,鼻子小巧秀挺,干干净净的脸上左边一侧覆着一层淡红,仿佛那里害了羞沁出的血色。
素衣看着这个尚显稚嫩的小大夫,心里不禁升起了亲切之感,搭上了她的手。
苏默娘被这样一双柔荑握着,心里也是说不出的开心,自己还从来没有和这样的大美人贴贴过呢。
“大夫这般聪敏,年纪不大已能行医了。不过瞧着你虽然年幼,但也应当知晓些吧,这种地方……你来时就不怕么?”
“自然不怕。不管哪里都是讲规矩的,我来不过是看病的,还是贵地前去请来的,我怎会怕呢?况且姑娘你生得这样美丽,我看都看不够呢。”苏默娘不知怎得就顺顺溜溜地说出这些话来。
唉,真是可恨空有一身泡妞的本事,又可惜自己就是个妞。
素衣听了这油嘴滑舌的话,也忍不住笑了。“你这小丫头做大夫的,怎的这般会讨人开心?”
苏默娘见她笑了,就说:“姑娘不必一口一个大夫的。我叫苏默娘,今后就叫我默娘吧,我就叫你姐姐。”
“姐姐……”素衣听到这两个字,眼里有一瞬间的失神。苏默娘见她愣住了,就问:“姑娘不愿意吗?”
“怎会?自然愿意,你能不嫌弃我这秦楼楚馆的身份,叫我这一声姐姐,我就十分满足了。”素衣眼圈有一丝泛红,认真说道。
之前那些女先生,可都是很嫌弃不肯来的,因此几乎见不到外面的年轻姑娘,更没法说上话。
苏默娘瞬间有些心疼,她这样的青楼女子,在外面的世界是很低贱的身份了。
“姐姐何须计较,我这人不讲那许多腔调,我是打心眼里觉得姐姐可亲可近。”她闻着大美人身上传来好闻的淡淡香气,只觉得像做梦一般。
只是这梦很快就被打断了。外面传来丫头的敲门声,又听见一个中年妇人的声音。
“素衣姑娘,这病瞧得怎么样了?时候不早了,这大夫也来了多时了,也该拿你的琴出来为客人们助助兴了。”
素衣眼中刚亮起来的点点光辉一下子就黯淡了下去,她面无表情,朝着门道:“知道了,荣妈妈且等一等,我再送一送苏大夫。”
两人又说了一会子话,苏默娘见她心情不佳,出言宽慰道:“姐姐不必灰心,我就在这县城里开着一家叫如意馆的医馆,往后只要得闲,我就来这里跟姐姐解闷可好?”
素衣对着她的眼,恳切地道:“我不能出去。若有空,你一定要来。”
天色也已有些晚了,鸨母本想叫丫头送她回去,素衣却亲自送她到门外。她见天色已晚,就唤了辆马车来送苏默娘,临走前还塞给她一锭银子。苏默娘刚想推拒回去,见鸨母就在一旁招徕客人,便不敢声张。
可令她奇怪的是,素衣给钱的时候并没有遮遮掩掩,那鸨母看样子不是没有注意到她。
难道老鸨都不管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