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这些日子的忙活,苏默娘也攒下了不少钱。她和往常一样把钱装进陶罐,喜滋滋地清点着。
周云璟在一边看她对着银子眉开眼笑的样子默不作声,这副样子已经看了好多遍了,才这么点银子而已,就这么高兴,一脸的财迷相。
也不知道她一天天的为什么这么拼命挣钱,明明她的收入已经足够生活了,还这么不要命地攒,傻傻地做个守财奴。
对外人毫不让步,对他就极尽温顺,只要自己言行有所松动,这女子就高兴的什么似的。真是又傻又笨,她的愧疚之心太好拿捏了,殷勤地替他操心,全然不知只要他一只手,就可以拧断她的脖子。
放在之前,他一定会等治好了腿就送她去死,以报他被困之仇,让她知道冒犯他的下场。
可这么久以来,无数次看着面前的这张脸,他都迟迟没有下手。不仅是腿疾的缘故,他觉得自己还是心软了,有时对她太冷淡了,心里还会怀疑自己是不是有些过分。
周云璟想不通,难道自己就这样轻易放过她以前的所作所为吗?可是看着现在这个活泼明艳的少女,怎么也不像之前那个人了。
苏默娘数完钱,又带着紫堇出门了。她特意找了辆牛车,赶车的李大叔每天都要拉一车货去县里,顺便就能把人捎上,所以也并未跟她多要。
若是在现代,她每天走这么远上下班,不顺便刷个步数真浪费了。
宋铁生照常把周云璟推到院子里看一看外面的花花草草。他一边逗着白猫,一边偷偷看着轮椅上的男子。
在见到这个哥哥以前,他一直以为戏文里说的英伟贵人长得就是常家的小相公那样,直到见了眼前这位,宋铁生才知道什么叫世间无双。
也不知苏姐姐使用了什么本事才嫁了个这样的人物。宋铁生的目光转到他的腿上,莫不是,绑来的吧?
此时,远在如意馆的苏默娘冷不丁打了个喷嚏。
再瞧着阿寄哥哥每日在院中坐着时,目光总是盯着门外,虽不说话,却让人觉得眼神里有万千句话。虽然阿寄哥哥总说是心中无聊,看看风景而已。
但他看阿寄哥哥的目光,心里总觉得他像村东头寡妇家的小媳妇一样,不是做活就是在等着当家的早点回来。
宋铁生继续胡思乱想着,手里还在一下一下地撸着白猫的背脊。忽然手里一空,他低头一看,见那大白猫已经窜了出去。他赶紧起身跟了上去,不一会儿就见它口里衔着一只白鸟回来了。
宋铁生急忙喝住它,白猫很听话的松了口,将鸟放了下来。他捡起一看,原来是一只鸽子。
见到宋铁生手中的白鸽,周云璟双眸微眯,伸出手来,后者见状赶紧将手中的鸽子递了上去。
鸽子扑闪着双翅,一侧膀子是歪斜的,应该是受了伤失去了平衡。
周云璟抚摸着这白色的小东西,骨架圆滑,鼻形紧凑,眼睛明亮。羽翅虽然受了伤,但是光滑明亮、层次分明,一看就知是只经了人驯养的优良信鸽。
掀开双翅查看,果然有一只脚上缚着纸条。周云璟解下纸条展开,上面是一行小字。
“曹承彦,已杀。”而下面则画着个符号。一个圆圈,中心一点,形如象形文“日”字。
看到这个符号,他瞳孔陡然放大。
又是它。
耳边回响起那天夜里刀剑划空的刺耳声响,眼前又浮现出那些夜色中纷乱错杂的黑影,周云璟捏紧拳头,胸腹绷得紧紧的。
曹承彦,曹承彦。他默念着这个名字,脑海中迅速搜索着那些面孔。突然想到一个身影,周云璟猛地脱力,颓然倚回了身子。
已杀。
周云璟收起纸条,放下信鸽。宋铁生连忙接过去:“阿寄哥哥,这鸽子可以留下来养着吗?”
“养着吧。”
周云璟攥着手里的纸条,回想着在这里的这段坎坷日子,中毒、负伤、被囚和悉心照料,仿佛做梦一般。
而这场梦,是从他离宫开始的。
他是这大夏王朝的当朝三皇子瑄王。行年十八,名满京都。君子至止,锦衣狐裘,立如芝兰玉树,笑如朗月入怀。
当朝天子元安帝最宠他这第三子,因他自幼聪慧,机敏过人。又因他的缘故,宫中除东宫太子,三位皇子封王以后均可留置两年。
数月之前,元安帝携眷南巡,太子周云珽监国坐政。二皇子璃王周云琰随驾南下,而三皇子瑄王则与年幼的四皇子周云珏留在宫内。
太子个性内敛,不善显露。监国期间,朝中大臣多有为难少主之意,各处昔日隐患频发。周云璟自幼牢记孝悌之义,敬重太子长兄,为减轻兄长负担,独自微服出宫历练,前往严州调查案件。
他潜入严州各大府司探查情报,想查出些蛛丝马迹,却被奸人识破设下圈套。他虽武艺高强,但是对方人数众多,来者又熟知各个线路,具已设下陷阱,他寡不敌众,虽然侥幸逃出,却也身中剧毒,伤痕累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