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周云璟看着忙得不亦乐乎的少女,想到之前因怕他逃走,她每次都定要落锁的,可是今日上午人走之前只有闭门的声音,莫不是有意试探他?
他现在双腿不便,因中了那些老东西的毒,之前只是疼痛难忍,现在是日益麻木,走不了几步。
即便逃出去,也是羊入虎口,自入险境;若是留下,又不知吉凶,想到这些,他捏紧了身下的被褥,无奈闭上了眼。
午后,苏默娘第二次出了门。
她背着竹编背篓,提一小篮蘑菇到了秦家,称自己染了风寒照料家中丈夫又走不开,往后就不来做活了,秦家大叔慷慨多结了些工钱,推三阻四才勉强收下蘑菇。
得了钱,苏默娘就赶去集镇采买。
大夏王朝的盐、铁都是由朝廷专卖,是税收的主要来源。“每天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盐可谓是人最重要的必需品了,朝廷因此靠官盐控制市场和社会。
近年来盐才算有了放开垄断政策,允许私下售卖,盐价已不再居高不下。因此到了镇上,她先买了一些盐巴,又添了几样酱油佐料。
还有一处就是这里没有电,晚上只能漆黑一片,原想买些蜡烛,苏默娘想了想有限的积蓄,放弃了蜡烛,买了几斤灯油回去囤着慢慢用。
东走西逛地买了些菜蔬鸡蛋,她还要了只杀好的鸡。走到书肆,苏默娘拿了一些旧笔陈纸,便宜的墨砚,便准备回去。
从锦沙村到镇上街市着实不算近,一来一回走路就要花很长时间,为了节省时间,她避开官道特意挑了小路走。
冤家路窄,即便选了偏僻的路,苏默娘还是撞见了个冤家。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和原主一起做活时的邻女,名叫宋玉莲。
有道仇人先见面。傍晚时候故意让原主搬柴最后锁了柴房,因而害原主淋雨高烧不止的,正是这位神仙。
回忆在脑海里闪现,原主的情绪苏默娘都感同身受,她暂时压制住心头的怒火,想着赶路要紧,不宜在此与她过多争执,笔笔旧账日后定要寻个机会同她慢慢算清。
宋玉莲本是同哥嫂一同来的,回来路上遇见熟人办喜事,哥嫂被拉去陪酒,着急忙慌的也忘了顾及她,想着天色不算晚就让她自己先回去。不想没走多远拐个角遇见了苏默娘。
苏默娘移居在此并无多久,庄户人家也少有轻松时日,原主性格孤僻冷淡更是极少与人闲谈,因此说与她是甚交情算不上,有何积怨更是无从谈起。
可有的人就是这样,你越是没甚言语,她偏越要敲打你刺痛你;你吃了痛,她得了逞,方算称心如意。
宋玉莲也到了该寻婆家的年纪,很是在乎自己的容貌,每日对着一面模糊的镜子照来照去,走至水边也要顾影自怜一番,自认容颜齐整要嫁个好的。
第一次见到苏默娘,她就忍不住暗地得意,更觉自己姿色出众。
可表面上,她还想端出一副热心肠的样子施舍一般主动与原主说话,原主却是个少言寡语的性子,一棒子打不出一句话来,宋玉莲看着她丑陋的面容内心虽已经既厌恶又畅快,可自己的“菩萨心肠”没得到对方感恩戴德,终是未能遂愿心生不悦。
一个面容丑陋的女子,如若再与人格格不入,总有人会因为自己高人一等之心未能满足而对她心怀恶意。
直到一日,她与其他几个村女去苏默娘住处,透过窗缝看到了她那床上昏睡的丈夫,所有的骄傲瞬间崩塌。她没读过什么书,不知道如何赞美一个男子,只觉他大概神仙也做得。
而提到丈夫,苏默娘只淡淡一句“受了伤正在将养”,如羽毛轻轻扫过,却像化为利剑般狠狠刺痛了她,于宋玉莲而言这就是最大的反击。
妒意使她更加肆无忌惮,后来甚至撺掇别的女孩子一起,要原主交茶水钱。
事实上,她们在秦家绩麻做针线时的茶水都是主家专门备下的,她只是想让苏默娘付出些什么才能舒服些,可原主像棉花一般,从不争辩。
“苏姐姐这是往哪去了?昨日我们姐妹几个候了你一整日,好端端的为何不去做针线了?莫不是姐姐哪里得了什么好营生,瞧不上我们所以不肯相与了?”她抬脚立在苏默娘面前,昂头讥诮地笑着。
苏默娘没想到她居然还有脸主动挑衅,而自己不想再如原主一样唯唯诺诺,却也不愿撒泼失态让她遂愿,越是来挑衅的,就越想看到你被激怒却无可奈何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