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顾缈儿一早便随明仲犁的安排上了路,直到夕阳归西才到达雁山脚下。
想来昨夜明仲犁定是故意派了人去通风报信,遂还来得及上山,一干人等已然被雁山弟子团团包围。
洛尘渊手持长剑从人群后走了出来,他一袭白衫,狂风席卷着满首乌丝凌于空中,一双眉眼犹如剑芒,只那略显萧条的身影似要比顾缈儿离开前还消瘦许多。
“我全然没想到,竟是你劫走了缈儿!”他说话的声音还是那般霸气凛然,只是他这般模样,缈儿已经记不清多久没看到过了,仿佛是回到了十多年前,他指着剑向那些捉住了她的匪寇缓缓靠近,剩下的只有无尽的冷然和恼怒。
“怎么能说是劫走了她呢?”明仲犁将顾缈儿一把拉扯到自己的身前,单手搂住她的肩,笑得魅惑,“我可是救了她的。”
“哼……救她?你明知道我……”他顿在此处,没有继续说下去,看了一眼盯住自己一动不动似在渴求些什么的顾缈儿,仍选择将此事埋藏心底。
缈儿蹙了蹙眉,不耐的贴在明仲犁的胸膛处没有说话,她本在等洛尘渊的一个回答,可等了许久,依旧是最初时所有的漠然。
他不动声色,改口又道:“既然你说是你救了她,那么今日又为何将她捆绑至雁山脚下?你的目的,又是什么?”
“我想做什么你不知道么?”明仲犁愈加笑得猖狂起来,“如今我明火神教在江湖中可谓算得上是第一大教会,只要是我不愿的没有任何人能奈何的了,可你们雁山……总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同我作对!如此说来我现在最大的兴趣,当然就是——毁了你们雁山!”
“所以你便用了这种下三滥的手法?绑了我洛尘渊的弟子,想迫我就范?”
“那我可没把握,这就要看看我怀中的女人在你心中可有那样大的位置了。”
洛尘渊攥紧了手中的长剑,浑身上下皆不断的散发出令人畏惧的凉意。
“如何?你是要你手中的雁山,还是要我怀里的女人呢?”明仲犁继续添油加醋的说着。
双方弟子教众互相盯着洛尘渊,急得满头大汗,独顾缈儿一人闭上了双眼,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抹了然于心的浅笑。
她知道的,雁山和她之间,他的选择,绝对不会是她。
最后一丁点儿夕阳的影子也逐渐散去,我痴痴的看着这个令两大教派剑拔弩张的地方,不正是我初入梦境时站着的地方么?景色还是那样美,只可惜物是人非,有了那样美好的开头,我又怎会想到今日这番令人难以抉择的场面呢?
“看来,你已经有了选择。”明仲犁不再由他多想,他自始至终都不是一个存有耐心的人,见洛尘渊一脸苍白的没有选择,他随即便抽出了腰间的短刀划向了顾缈儿。
“住手!”他竟在那刹那间叫出了声,慌张的连手中的剑都不知是何时落在了地方,仿佛在向明火神教宣判着妥协。
“师父……”她轻轻出声,一双大眼蓦地睁开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弃剑的男人,他只说了一句“住手”,并没有任何的选择,可仅仅是这样就足以令她死去的心重拾生机。
“住手?”明仲犁手中短刀在那声喊叫中止住,“呵……莫非我低估了她,与你来说,她还存在着那么些许的分量?”
洛尘渊的眼中逐渐流露出一抹担忧,缈儿的脖子上已被那把锋利的短刀划破,鲜血顺着白皙的颈脖缓缓滑入锁骨深处。
他见不得!见不得她受伤,上回在牢狱之中他为了能在今后将她救出所以选择了忍耐,可这次,他再做不到她在他眼前流血受伤,“你若有怨,大可向我来讨!缈儿是我从小带大的徒弟,我不允许你在我面前伤害她一分一毫!”
她一愣!泪水中混合着难以言说的欣喜,她想她可以不用渴求其他了,只要洛尘渊肯说出这些话就好了,她不需要太多海誓山盟,只要他在乎她,哪怕是最后一次,那么她已知足!
我想,顾缈儿应该已经有了心里本最是难以放下的答案了吧,那么这一切就这样随风化去未免不算得上是一个平淡结局。
可至此所发生的一切终究不是明仲犁想要的,他怎么会想要帮顾缈儿呢?他这样的人,怎么会只为了一个顾缈儿便冒这么大的险上雁山呢?
手中的短刀未曾放下,反倒是加重了力道,眼中的玩味不变,他依旧看着洛尘渊,嘴角缓缓上扬,“哦?不许我伤她?那你肯将雁山交给我了?”
他顿了顿,似有些紧张明仲犁手中的缈儿,说话时也不由的小心了许多,“我只是雁山一介掌门,岂有将雁山交予旁人的能力?只有这个,我无能为力!”
顾缈儿落下眼帘,却不由自主的笑出声来,她还在期盼什么?让师父用雁山来换她么?那又怎么可能呢?不过她此刻已不会再怨他了。
雁山,是他的职责,他这样做也只是理所应当,又有什么错呢?
“雁山我虽无力,可你若要我同自己的命来换,我愿!”
“师父!”雁山众弟子皆被洛尘渊的一句多言惊叫出声。
顾缈儿被那句话怔得有些恍惚茫然,好像就是自己常常想要做的一场梦,而这样的梦,她一旦做了,就再也不想醒来!
可她却做了什么?在这个节骨眼上,这双方即将刀光剑影的前兆下,这全然……只是她所演绎的一场戏。
她好像瞬间察觉到是自己错了!自当日向洛尘渊表明心境已经就想错了!她一直以为她在洛尘渊的眼中仅是一个随手捡回来的孩子,却忽略了他一直在她的身边守着她,护着她的。
是她,被自己的一己私欲蒙蔽了,她总说他不懂他,总觉着自己一直在隐忍,可他从一开始就没有背叛过她欺骗过她。
反则在今日,是她顾缈儿,连同外人,来试他……对她可曾有过一点真心?
“那你就,死吧。”思绪还未能完全释然,明仲犁却穿插在其中缓缓出声。这一刻他开口说的话似乎比任何时候都要严肃认真!
那宛若修罗的沉鸣抵着顾缈儿的头顶刹那坠了出去,她傻傻的定在原地,脑中猛然被一道巨雷很很劈中!
抬首看向明仲犁若奸计得逞的笑脸,心中顿然“咯噔一声”!
“你……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