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的很慢,我几乎快要在这紧张的气氛中再次睡过去,然只是无奈的打了个哈欠,便听到身后的男子再次开口:“来了。”
“来了?什么来了?”我视线迅速的转向前方,只捕捉到了一道模糊的身影,蹙了蹙眉一把抓住了身后男子的衣袖,“喂!你看得清么?是谁来了?”
他轻声一笑,“莫桑晓。”
哦,莫桑晓。
“莫桑晓?”我诧异的一张口,险些惊叫出声!
怎么是他来了!
很显然,叶萋萋的诧异定不会亚于我,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男人拖着一把长剑朝她直冲而来,她着实不知此刻该怎么反应。
“你的负心汉,来了。”那魔人收了掌心光芒,向旁边迈了一步,恰好挡住了我看见莫桑晓的视线,气的我直直跺脚。
“你是什么人?深夜在此有何意图!”虽然看不见莫桑晓的身影,但听着他说话的声音,也推测到了他已然站在了叶萋萋身前,只是我觉得有些可惜,可惜他来的有些迟,没能听到叶萋萋同这魔人说的话,也终究没能知道她就是萋萋。
“人?你说错了,我可不是人。”
“不是人?”他神色一凛,提起手中长剑,回头睨了一眼叶萋萋冷哼一声,“你是几时同妖魔打的交道?”
叶萋萋闭了闭眼,不想看他,“我的事,你又几时在意过?”
他吃了个闭门羹,也不再同她多说,只面向魔人一本正经,“我不管你是什么,识相的劝你早些离去,身后之人乃是我的妻子,没我的允许谁也不能伤她!”
“伤她?我可不用伤她,她早就被你伤的死去活来了,怎么现在你反倒来关心她了?”那魔人说的话并无错处,若说“伤”真要结算起来他一个魔人哪有他莫桑晓给她带来的伤口深?
“我怎样待她是我的事你管不着!”他说着便持剑朝那魔人冲了过去,我知道一个人与魔相斗会是怎样的下场,伸手捂住了双眼,着实不愿看他死的太难看。
可事实不出眨眼瞬间,他已被那魔人一把按倒在地,手中长剑仿若一根细小的枝丫,片刻化为数截碎片,“小小的一个凡人,竟如此不自量力?你将她伤成这般模样,就不要在我面前假装护她!”
那魔人的一字一句都说进了我的心里,在这场大梦中,莫桑晓始终都掌握着所有的主导,没有人告诉他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他给别人带来的伤害究竟有多大他自己都弄不明白,为了从小就根深蒂固的仇恨他只是一昧的想着如何报仇,他需要有个岔路供他选择,更需要一个深渊等他坠落!
而这个魔人,便是这场梦境中唯一一个知道所有因果的局外人,他有必要将莫桑晓狠狠的骂一顿,不然他永远无法领悟他曾经做过怎样十恶不赦的事情!
“怎么不说话了?你对你的妻子可有过半点真心么?”
“你闭嘴!”他在他的魔爪之下动弹不得,可愤怒的气焰丝毫不见减弱,我想他可能是有了一丝悔悟。
我曾经说过,他或许已经爱上了身后的女子,不是叶萋萋,只是这样一个有着自己性格的女子,可他不知道,也许是知道了不敢去相信自己的心,所以一而再再而三的继续折磨她,就像是为了向自己证明,证明他爱的人绝对不会是这仇人之女。
他的爱太复杂,她的爱又简单太过,这样水火不容的相交在一起,又怎会是一番雨过天晴的瑰丽景象?
“他生为人者,却比魔,更没有人性!”突然在我耳边开口的,是一直站在我身后的男人,他的声音很轻,落入我的耳朵里像是一道深不见底的漩涡,我扭头看了他一眼,只能窥得一双暗瞳,且让我觉得那般深邃。
“既然你这么不确定自己的心,不如我就替她将你的心掏出来看看,如何?”那魔人说着一爪抚上莫桑晓的胸脯。
叶萋萋焦急的摇了摇头,一声“不要!”脱口而出。
我呆呆地愣住,想不透为什么叶萋萋到现在还有心去护着这个男人,这就是他们所谓的爱?可她的心不是已经千疮百孔了么?那鲜血淋漓的又怎么去爱呢?
“我自己的事情,我可以自己解决,他莫桑晓欠我的,只有我可以亲手向他讨回!”这话中听着表面上是她恨他入骨,可实际为哪般我想没有人听不真切。
那魔人嗤笑一声,松了贴在莫桑晓胸脯的魔爪,直起身来,“事到如今,你还是放不下他?”
“他也从未放得下叶萋萋。”这是她的回答,也是她所认定的,她不能原谅他对她所做的一切伤害,却无法不去在意如今的莫桑晓还记得当年银杏树下的叶萋萋。
“哦?那既然你知道,为什么不告诉他,你就是他找了数年的萋萋呢?”
“嘭——”魔人的话刚说完,一道崩裂的震响便在我脑中响起,那是莫桑晓内心的声音,或许他自己没能听到,可落在我耳怀中就像是一束炸开的烟火,分外的撕痛。
“你说什么?萋萋?”他悠悠的出声,声音低沉的似是口中被灌满了利器。
叶萋萋撇过头去,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来的慌张,泪水顷刻翻涌而出,一滴接着一滴渗入土里。
“怎么会……她怎么会是萋萋?我的萋萋他只是那村子里的一个普通人,她的眼睛看不见,怎么会是叶家堡的掌上明珠?怎么会生得一双这样美的眼睛!”莫桑晓的神智愈加混乱,声音由大转小,由小转无,直至双瞳暗淡无色,宛若死人一般失了神色……
“她的确是村子里的遗孤没错,可遗弃她的人正是叶家堡的夫人她的亲娘,至于眼睛……是她用灵魂和命数同我换的,在你们幼时离别的前一个晚上,她为了能够见你一面,同我换的。”魔人的笑声夹杂在呼啸不止的晚风中,一层扬起一层,阴冷刺骨。
我的脑海中再次回想起他们幼时的画面。
“萋萋,我会回来的!你就在淮歌等着我好不好?我会回来找你的,等我再也不用随叔叔逃来逃去,等我莫家重回旧时光辉,我便来这银杏树下找你!”
“那时候,我们应该都长大了吧,若我不认识你了怎么办?我又看不见你,无法记住你的样子……”
“我记得你啊!我一定会回来找你,到时候你可要嫁给我做我的妻子,我们说好的!你不许赖!”
“那明日,你离开前能到这里来同我道别么?我有件东西要送给你!”
“嗯!一定!”
那件礼物,时隔这么多年后他才知道究竟是什么,而那一句“一定”他却再也无法给她一个答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