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留她，她亦走得决绝。只是近十年都未真正下过一次山的顾缈儿，此番离开了雁山又该何去何从？
我同闫卿城一直跟随着顾缈儿的步伐，她身上没带一点儿银两，仅是一袭玄衣，连与她最为相称的长剑都被自己丢在了雁山。
走了近一日的路，她也累得气喘吁吁，本想先找个客栈住下，可没有钱也只能留置门外自顾哀叹。
“看姑娘的样子……该不是本地人吧。”不知过了多久，一抹着浓妆身披艳袍的女人朝她走了过来。
顾缈儿也只是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许是不爱见着这样浓妆艳抹的女人，她蹙了蹙眉即刻便低下了头，不予理睬。
那浓妆女人似乎并未打算放弃，裙角一抚蹲坐到了她的身旁，“姑娘肚子饿了吧，来罔城……是寻亲？”
顾渺儿猛然一抬头看向她，“这儿是罔城？”罔城，她的家乡，她曾下定决心再也不要回到这里，没想到不知不觉从雁山上下来，竟再次踏入了罔城境地。
她抬首张望着四周，明明是小时待过的地方，如今却没了一点印象。
“你知道这儿哪有招女工的么？我初留于此，身上……没有银子。”离开了雁山，离开了洛尘渊，她从没想过要怎样活下去，眼下到了罔城，她不愿久留，可就算走她也需赚足了盘缠。
“女工？”那浓艳女人眼中一亮，笑的狡黠，“我这儿的确缺些女工，不知姑娘你……会些什么？”
顾渺儿茫然的眨了眨眼，她会什么？她还会什么？
“我会……舞剑。”她在雁山上所学的，也只有那妙诀的剑法了，只是她何曾想到过，自己有一天会将那引以为豪的剑法用出来供自己存活。
我脑子里倏尔转到顾渺儿旋转在樱花间舞剑的场景，那时候她满身红艳衣裙，落在雨亭之上，剑舞似水柔情，每一招一式皆如蝶媚展翅，确实美得叫人惊叹。
“舞剑？舞剑也成啊！只要姑娘愿意入念香阁，你就是什么都不会，我也能供你吃饱睡足！”
“念香阁，是什么地方？”顾渺儿愣愣的问她，似乎全然想不到一个陌生女人，竟真的肯帮助自己解决落脚疑难，洛尘渊多同她说人世险恶，如此看来好似也却非如此。
“姑娘不知道念香阁么？”
“我应该知道么？”她摇了摇头，朝她反问。
“这……姑娘乃是外乡人，不知道也是应该，若姑娘你真的愿意留在念香阁，我云妈妈定让你今后在这罔城中大红大紫！”那浓妆女人说的欣喜急切，我这才知道这女人原来是所谓青楼的老bao，而青楼是个什么样的地方，我虽没去过，却也知道其中一二。
“大红大紫？我不需要，我只想着早些赚些盘缠，离开这罔城罢了。”
只要顾渺儿肯随她去念香阁，那女人哪里还会怕今后留不住她？遂根本未将渺儿的话记入心里，便将她带进了念香阁。
不过我并不担心顾渺儿会出什么事，毕竟她的武功在这江湖中实属高手，要想困住她，还是有些苦难的。
“洛尘渊怎么放得下心让她一人下山？”我情不自禁的开口，对洛尘渊的放纵很是不满。
闫卿城并未转过身来看我，只是朝着顾渺儿离去的地方走了几步，喃喃道：“是啊，他怎么忍心？渺儿这样单纯，初入这世道，要想让一壶清水不受一点污渍又岂会那般容易？”
我不理解的看着闫卿城修长的背影，不知道该怎样回答，只是紧跟着他的脚步朝着念香阁走去。
顾渺儿在念香阁一住，便住了十几日。
这十几日间也算是过的悠闲，至少吃喝不愁衣食不缺，云妈整日将她关在屋子里，仅是为了让她排练出一套剑舞，她觉着云妈待她很好，所以排舞也排的十分用心。
终于，半月之后，顾渺儿辛苦了许久排出的剑舞才得以浮于现世。
云妈口上相告她只是一场简单的卖艺，实则早已对外告知今日乃是念香阁新生花魁的初夜的竞争之期。
晚间，顾渺儿一身黄昏霓裳出现在了念香阁，她手持长剑，眉心一朵火红鸢尾，美若九天玄女于空中轻降至台设中央，脚尖落地的刹那间，满堂哗然。
青丝如墨，肤若凝脂，一颦一笑淡似清菊绽放，久后一曲终毕，她乖巧收起掌中长剑反手一竖，立于身后，朝着台前微微颔首，示意一舞且完。
鼓掌声，喧闹声，嘈杂争吵不绝于耳。
她想，今日的这场舞算是结束了，见着场下场景，似乎也猜到了自己的盘缠已然凑足，遂身子一转便向着之前住着的房间走去。
“哎呦！小祖宗，你这这回可不能走啊，这银子还没收呢！”可脚步也只是往外踏了一步，便被急忙上台的云妈给拉住了胳膊。
她不解的转过头来，看着一脸殷勤的云妈轻声问道：“银子一会云妈妈收了分我些便好，我舞已经跳完，也该下去褪妆了。”
“舞？一场舞哪里行？你今晚可是要替我赚银子的，哪能就这样走了！”云妈变了变脸色，一双眼里满是贪婪。
顾渺儿见云妈面色不对，立马用另只手掰开被她紧握着的手臂，亦是有些不快道：“我只同你说过替你舞支剑舞，可没答应你别的！”
“进了这念香阁，你还想装清高？要不要做些别的，这可由不得你！”说着说着，她就从最初的温和变成了如今这般阴冷，顾渺儿心里一凉，这下才知道自己中了那云妈的道！
她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但凭借着那些笑的*荡的男人们，或许也猜出了些许，“你想让我卖身？”
云妈眼中冷光一闪而过，“呵……你当真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么？念香阁，罔城最大的青楼，你到了这里，就得给我乖乖的伺候客人！”
“呲——”一声渣耳的声响自云妈刚说完话的那瞬间内响起，只是一个眨眼的时间，顾渺儿手中的长剑已然对上了云妈的脖子，“只要我不愿，你们任何人都别想*我！”她孤傲的声响在整座楼里回荡，仿佛一道被大风刮起的铃声，悦耳中带着浓浓警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