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迎清下楼的时候，厨房刚布好餐。
翁莱和金玉吟正好也要去吃午餐，一聊顾迎清才知道这船上的每个人起床时段都不一样。
唯一没睡懒觉的只有翁莱，她不到八点就起来了，回复各种邮件和委托人的电话。
这会儿她旁边还开着电脑，手机上也不时冒出新微信的通知。
偏偏她还一副度假打扮，披着半长的发，脑袋上顶着个墨镜，还在工作间隙化了个晒伤妆。
之后便是方锡曼，十来点起的，吃了个brunch就在露天甲板上晒太阳。
其余那俩，谭令和秦宗诚都是快中午才起的，吃过饭就去海里炸鱼了。
金玉吟说：“方par真是松弛啊，从容的气质真是学都学不来。”
翁莱捏着叉子的手竖起来挡在嘴边，说：“死装男，晒太阳还穿着RalphLauren衬衫短裤装老钱。”
说着还翻了个白眼，然后又心虚地扭头看了眼方锡曼的位置。
顾迎清差点笑喷，没想到这话能从翁莱口中说出来。
在她面前，翁莱大多以专业状态示人，走的是自信高效的律政俏佳人路线。
接触多了才能发现她俏皮的一面。
“程越生什么时候下来的？”顾迎清问翁莱。
“跟秦宗诚他们差不多时候吧。”
金玉吟：“你们跳海去吗？”
顾迎清和翁莱都摇了摇头，“你想去？”
“想，但有点害怕。”金玉吟喜欢刺激，奈何胆量还是稍微欠缺一丢丢。
顾迎清说：“从第一层跳就行了，应该没什么问题。”
秦宗诚和谭令还在第一层甲板，刚才他们就是从下面跳的。
从主甲板跳的话是有点高了。
顾迎清也只是在之前找到的U盘老视频里见过程越生和秦宗诚从二层跳下去。
顾迎清和翁莱怂恿她去。
程越生在楼上冲了个凉换了衣服下来，听见她们说这事，也说：“跳呗，那么矮怕什么。”
顾迎清说：“你以为谁都像你，两眼一闭就是干。”
程越生给金玉吟讲了些注意事项，又做了安全指导，金玉吟这下是真的忍不住了。
饭也不想吃了，满脑子都是跳海，我要跳海。
说干就干，金玉吟上楼换掉分体泳衣，换了件竞速连体泳衣。
下楼时，她遇见正从房间出来的蒋岳。
蒋岳挑眉，不经意地上下打量她的装扮。
金玉吟地方地侧过身，斜他一眼，捂紧了身上的浴巾。
蒋岳不解：“你这是什么意思？”
金玉吟径直路过他，“你觉得什么意思就是什么意思。”
“你好像对我有什么误解。”
“没有吧，我们很熟吗？”
蒋岳说：“就算不熟，也是常常打照面，还一起吃过饭的矫情吧。如果你还在介意上次我在州港绑了你的事，我再请你吃饭赔罪。”
金玉吟搂着浴巾，倏地转身横在他面前。
蒋岳一个不防，差点同她撞上。
两个人忽然间离得很近。
他能闻见她身上淡淡的香水味，他寻常不喷香水，也闻不出具体是什么香调。
像初夏栀子花。
对。
还是带着露珠那种，才有这种很清新的感觉。
而金玉吟也能闻见他的气息。
是一种很纯粹的男人的味道，既没有浓重的体味，也没有化学香调的干扰。
也许那种东西就男人的荷尔蒙？
反正她心绪被干扰，心脏也闹腾起来，哐哐撞胸口。
金玉吟压住心口那阵怪异。
她不敢承认，自己只是爱口嗨，实际上并不怎么擅长和异性相处。
越是这种场合，她越怕暴露自己情感经历上的空白，因此她并未拉开距离。
于是她唇角撩起微微弧度，“又请我吃饭啊？”她若有所思，宛若老手般眼神轻佻地看着他，“你不会是想泡我吧？”
蒋岳又挑眉，除此之外并没有给她太多反应，看起来比她更像老手。
他思忖片刻，才说：“如果我说是呢？”
金玉吟顿了一秒，“那我只能遗憾地告诉你，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那你喜欢什么类型？”
金玉吟不假思索道：“你弟那种就不错。”
金玉吟一转身，蒋骁就站在不远处看着她，皱紧了眉头。
金玉吟石化。
脚趾已经迅速抠出了三室一厅。
她没说话，脚步都没乱地从两兄弟眼皮子底下优雅离开。
金玉吟一下楼，见鬼了一样加快脚步走到餐桌旁狂灌了一口水，耳朵和脖子通红。
“你脸怎么这么红？”顾迎清发现端倪。
金玉吟摆摆手：“刚才顺便做了下热身。”
稍作片刻，三人便结伴下了底层甲板。
当金玉吟站在近三米的船舷边往下眺望水面，发现和自己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船停在海面上，海浪轻拂，水面被阳光折射得波光粼粼，好似船还在前行，导致她有些许眩晕。
最后还是到登船点，也就是距离水面一米的地方往下一跃，溅起巨大水花。
等于跳了个响。
她还喝了一口海水！
最后还要狼狈地从舷梯上爬上来。
金玉吟是第一个尝试的女生，每个人的情绪都被她拉了起来，大家都很给面子地哟嚯，一个劲儿夸她“牛牛牛”。
金玉吟肾上腺素飙到最高，上岸之后还在抖，顾迎清赶紧拿浴巾给她披上，擦干她皮肤上的水分。
“感觉怎么样？”
金玉吟露出打颤的大白牙，“太爽了！！”
她问顾迎清：“给我视频拍没？”
“拍了拍了。”
金玉吟从顾迎清手机里看整个过程，背景吵吵闹闹，但是还很蓝，阳光热烈，她也很勇敢。
金玉吟很满意地冲顾迎清竖了个大拇指。
蒋岳在后面看着，默默收起手机。
蒋骁冷着张脸，抱着手臂，切了一声。
“我们当初六米起跳的时候，她还在玩泥巴。”
蒋岳抬起手肘撞了他一下。
下午，三位女士去做spa了，男的在甲板上晒太阳，睡觉，醒了就钓鱼。
顾迎清做spa的时候睡了会儿，感觉人才彻底清醒，出来时已经日落，到了将黑未黑的蓝调时刻。
夜里大家一起围在餐桌边吃饭，将手机丢在一边，饭后吹吹海风，很是惬意。
晚上顾迎清坐在外面，看着漆黑的海面发呆，走神，眼神逐渐失焦，她发现这样的视线里，船里的灯光映在海面上，有种海市蜃楼般的璀璨。
看久了眼睛会花，但是特别美。
不知过了多久，身旁有人把她叫回现实。
她一转头才发现是秦宗诚。
“怎么一个人坐这儿发呆？”
顾迎清这才发觉金玉吟和翁莱都已经走了，里面几个男的还在喝酒。
顾迎清问他：“你怎么不跟他们一起喝酒？”
“喝多了，醒醒酒。”
程越生也喝了不少，顾迎清跟里面的他遥遥对上视线，他瞳仁依然漆黑，比平时亮很多。
加上他眉目轮廓深邃，这样不做表情看着她的时候，显得专注而深情。
顾迎清舍不得挪开眼，与他对视了好一会儿。
秦宗诚在旁边嘬嘬嘬又啧啧啧的，“有完没完，就几米距离，整得跟异地恋一样。”
顾迎清无奈地笑着翻个白眼。
秦宗诚说：“跟他在一起也是辛苦你了。”
顾迎清趴在沙发里，双手搁在沙发背上，垫着下巴，继续看海。
“他跟我在一起也辛苦他了。”
秦宗诚听她这么说很意外，“以前那些事，你都不计较了？”
“计较又能怎么样呢？到头来发现都抵不过想跟他在一起的渴望。”
秦宗诚叹息：“果然爱情能抵万难。”
顾迎清心不在焉地笑笑，“怎么，你还没找到能跟你一起抵万难的人？”
“我愿意，但人家不愿意啊。”
“懂了，这是一厢情愿。”
秦宗诚真受伤了：“这怎么说话的呢小嫂子。”
顾迎清一听这称呼就浑身刺挠，“你还是叫我大名吧。”
聊着聊着沉默了一下，但也不尴尬。
秦宗诚说：“你既已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还选择跟他在一起，应该也做过心理准备的吧。”
顾迎清心头一咯噔，“什么意思？”
不能怪她敏感，现在本就是该提高警惕的时候。
秦宗诚耸耸肩，“没事，我就是说，他这人性格很硬，又太自我，任何事他不达目的也不罢休，想彻底接纳他，确实得……怎么说呢，需要操心，或者……担心？”
顾迎清垂了垂眸，“在和他结婚的之前我就知道了，也选择接受。”
秦宗诚笑了笑，过了会儿，盯着顾迎清的后脑勺，用被风一吹就能带走的声音说：“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