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桑园里,隔壁院的女生来了不少,数学院的学生也来了一些。除了林孽他们几个,李千琼也来了,这次她穿了一条黑色的裙子,化了淡妆。
卓绍元看呆了:“这就是化妆神术吗?好家伙!我已经不记得刚看过的她像公主时的样子了。”
魏罪觉得她这身打扮有点眼熟,但又说不上来哪里眼熟,就问林孽?:“你看她是不是有点像那个谁?”至于谁,他说不出来。
林孽知道,李千琼现在的形象有点像邢愫。
李千琼在模仿邢愫的穿衣风格,林孽早就发现了。做邢愫翻版只会让没见过邢愫的人喜欢,而不能让他有什么反应——谁在见过原版后还会关注东施效颦的那个人呢?
这时,李千琼朝他们走了过来,把手环发给他们,并在他们手背上戳了一个荧光印记。
她抬头时,对林孽说:“欢迎,林先生。”
魏罪伸手在她眼前晃:“我呢?”
她很骄傲:“不熟。”
魏罪顿时有点下不来台。
旁边的女生在李千琼走后跟他们解释:“千千很怪的,除了我们两个,她就只跟她中学时熟悉的人接触,她说朋友是旧的好。”
魏罪觉得无语:“那她为什么跟你们做朋友啊?”
“因为我们值得她相信。嗐,其实就是她很难相信一个人,被伤害的人就是这样。你们体谅下吧。”
卓绍元听到这句,凑过来?:“她能受什么伤害?她的战斗值这么高。”
女生流露出为她遗憾的神情来:“她妈妈去世得早,她一直被叫没妈的孩子,很小的时候就要学会保护自己,不然都没命长大。”
“那是挺可怜的,不过……她不是挺有钱的吗?”魏罪记得他听人说李千琼家人是开跑车送她入学的。
“那是养父母,她一个养女的地位能有多高?咱们想想也能知道啊。”
魏罪不说话了,这些事情离他的生活太远。
卓绍元反而在了解了这些事后对李千琼产生了同情心,甚至觉得她的坚强太难得:“李千琼这个人还挺争气的。”
女生说:“唉,这都是被生活逼的。”
他们就在林孽旁边聊天,林孽却没怎么听,他一直关注着展区的模型,其中洲际导弹按比例缩小版的模型让他觉得不太对劲,这个型号的导弹在武器库里搜不到,所以要么是新品,要么是假货。
这么一个小小的社团活动,是假货的可能性更大,但林孽在看过介绍后又觉得不像是假的。
他正疑惑着,有个男人走到他跟前,说:“感兴趣?”
林孽扭头看到一位西装革履、梳着背头的男士,看着三十多岁,身上的衣服是邢愫喜欢的牌子。
林孽大概知道他不是来这里玩儿的,于是说:“这些模型是你提供给社团展览的?”
他点了点头:“很聪明啊。”
林孽指着这枚洲际导弹:“这是西北的新品?”
他摇头:“这是SL推出的概念性产品,还没被批准研发。”
林孽知道SL,规模仅次于西北的拥有进出口权的武器公司,跟政府半合作模式,老板姓林。
“你还知道西北啊?”男人问。
林孽说:“听说过。”
魏罪这时走过来,听到了他们的对话,替林孽说:“他是西北集团和承明合作的项目里最有价值的一个栽培对象,博士生导师都给他开小灶的。”
男人挑眉:“这么厉害啊。”
魏罪帮林孽吹牛就跟自己吹牛一样:“那可不!你是谁啊,这场活动的赞助商吗?”
他笑了笑,说:“我是这园子的主人。”
魏罪挑眉:“大老板啊,子桑园的主人也是封人园、鲑阳园、逄门园的主人吧?那么这些展品也是你的咯?您怎么称呼?”
这些园子是工业园区内几所大学里的学生们常去的地方。尤其是逄门园里有好多研究所和实验室,除了那两家知名的互联网公司,它可以说是全梁京拥有科学家最多的地方了。
汇聚那么多顶尖人才,却没有为己所用,这么不看重变现,他们一直以为是个外国老板。
男人说:“你们都是承明数学院的学生吗?”
魏罪点头:“嗯。”
“那你们可以来我实验室实习的。”男人说着把名片递给他们。
魏罪一看,公乘捷,便挑眉道:“第一次看到姓公的。”
林孽说:“是公乘。”
“复姓啊。”魏罪抬起头来。
公乘捷说:“复姓。”
“好酷啊。”
林孽没接名片。他知道公乘捷是鲁步的创始人,二〇〇四年,鲁步出现资金危机,外资入场,被硅谷几个资本用一千两百万美元收购了百分之八十的股份,然后就是公乘捷被踢出了创始人团队,后面就没有他的消息了。如果眼前这个公乘捷是那个公乘捷的话……
魏罪问:“想进你的实验室都不用面试吗?不可能谁都能进吧?”
公乘捷说:“当然需要面试,还要笔试,如果你们对自己实力很自信的话,可以去试试,在我这里学到的东西可能会比你们在学校里学到的多。当然,如果你们是西北和承明重点栽培的对象的话,应该也是可以学到很多东西的,西北还会送你们到海外进修,但等你们学成了,大概率是要给西北‘还账’的。”
魏罪觉得他面试太短板了,还是放弃了:“这个机会还是留给别人吧,面试太可怕了。”
公乘捷看向窗外:“大家公认三洲区是尖端人才市场,无论是坐落在这里的几所顶尖大学,还是三洲路遍地的创业者、老板,都说明了这一点。你们既然可以进入这里,就要相信,你们已经是这个世界极少数掌握智慧的人了,区区面试有什么怕的。”
魏罪被他说得热血沸腾,觉得自己下一秒就可以拯救世界了:“你要是不说这个,我都忘记我是我们县第一考上来的!”
公乘捷手插进裤子口袋,笑了笑,说?:“加油,世界是你们年轻人的。”
魏罪看着他离开,扒着林孽胳膊,两根手指夹住那张名片:“今天没白来,改天我们去他的实验室看看。”
林孽没什么反应,也没接他这话,又走向下一个模型。他看着它们,几乎就想象到邢愫在研发中心穿着工作服,戴着防护镜,皱眉思考的样子了。
一个多月了,十二月都要来了,她也该回来了吧?
他正看着,卓绍元把李千琼带了过来:“咱们等会儿一块儿吃饭去吧?”
林孽等会儿要去机场接钟成蹊,他跟佟眠吵架了,哭唧唧要来投奔?:“没空。”
李千琼说:“你不用担心我们俩的绯闻了,我已经对外说自己单身了,而且我也不喜欢你这种类型的。你再这么躲着我,我倒觉得你看上我了,心虚了,所以不敢跟我接触。”
她说话好大胆,卓绍元和魏罪对视一眼,双双看向林孽。
林孽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然后继续看向模型,理都没理李千琼。
李千琼也不甚在意,改问卓绍元:“我室友可以一起来吗?”
“可以啊,叫多少人我都能弄到包厢。”卓绍元拍胸脯说。
林孽接到钟成蹊后,去酒店给他开了间房。
钟成蹊问他:“姐姐是不是在梁京有房啊?”
“有几套。”
“……几套,这是什么气人的词汇。”
林孽把房卡给他:“你自己在房间哭吧,有事没事都别找我,哭够了告诉我,我给你订回去的机票。”
钟成蹊很受伤:“你是人不?”
“我是你哥哥。”
“是我哥哥就应该肩负保证我心灵健康的重任。”钟成蹊抬起了下巴,理直气壮地说。
“是弟弟就应该考所一流学院报答我的‘兄弟情谊’。”
钟成蹊放弃了,他说不过林孽这张嘴。
林孽看他实在可怜:“吃什么?”
钟成蹊抬起头来,“寒冬腊月”的脸突然有一丝回暖:“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
林孽没理他的矫情示好,带他去吃了火锅。
热气萦绕在两人面前,钟成蹊说:“佟眠有个有钱的追求者,她一直没告诉我。他们班组织去千代地质公园露营,他们俩都在九号露营区,帐篷离得特别近,她也没跟我说。我傻瓜似的打车去接她,那男的就站在他那辆定制的跑车前问我女朋友,要不要他送,我还在旁边呢!”
林孽平静地吃了口毛肚:“最后她是上了你的出租车,还是他的跑车。”
“我的出租车。”
“那你气什么?气你没有跑车?你没有跑车跟她有什么关系,是你自己没本事。”
钟成蹊放下了筷子,点了根烟,抽了一口:“你说我这个专业,未来还是未知,将来我拿什么娶她?虽然我爸妈是给我留了东西的,我们家也不是穷苦人家,但跟她比还是有差距的。”
林孽没答他这个问题,他不觉得钟成蹊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服务员这时走过来,微笑着对钟成蹊说:“先生,不好意思,我们这里禁止吸烟。”
钟成蹊就把烟掐了。
林孽问他:“你觉得她怕什么?”
“怕我退缩吧。”
“所以你想让她失望吗?”
“可我不是你啊,你现在是一个大集团重点培养对象。佟眠说你以后肯定要出国进修,等你回来,想去哪家大企业去不了?她还说那些国际集团就缺专家、博士。”钟成蹊道,“你能给姐姐的东西,我给不了佟眠,她看上我真是瞎了眼。”
林孽这时轻松地说了句:“在遇到邢愫之前,我没有方向,篮球赛是为她努力,数学竞赛是为她参与,就连我现在研究的方向,也是她的职业方向。”
钟成蹊傻傻地看着他:“你……”
“喜欢是想拥有她的现在,爱是想拥有她的未来。”林孽说,“如果她对你很重要,那么你会为她去努力的。”
钟成蹊一下子明白了自己这么抑郁的原因——他是想跟佟眠有一个未来的,但他本事有限。
“等会儿你埋单。”
钟成蹊奓毛了:“凭什么!”
林孽把自己手机扔给他。
钟成蹊把手机拿过来,就看到了佟眠给林孽发的短信:“我刚到梁京,我知道他跟你在一起,麻烦把地址告诉我一下,谢谢了。”
林孽半个多小时前已经回复过了,发过去的是他们的定位。
他骂街:“你真是!你哪头的啊!”
林孽尝试过找一个人找不到的感觉,那就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钟成蹊在饭桌上着起急来,这时候佟眠已经赶到了,气喘吁吁地站到他们桌前。他甚至不敢抬头看她的脸。
林孽还在吃东西,一直都很平静。
佟眠说:“给我让个位子。”
钟成蹊默默地挪到了里侧。
佟眠坐在他旁边,拿了双新的筷子,就用他的油碟,在辣锅里涮了几块肉,大口吃进嘴里,然后大声咳嗽起来。
钟成蹊在旁边都没拦住她?:“你口腔溃疡不想好了,吃这么辣!”
佟眠甩开他的手,又吃了一大口。
林孽看他们有话要说,就到外头去了。
钟成蹊拉住佟眠的胳膊?:“你别吃了!我再给你叫一锅清汤锅底的!”
佟眠再次甩开他的手,又吃了一口裹满辣油的肉,辣得她眼泪都掉了下来,脸通红,嘴里开始出血。
钟成蹊心疼死了,一把抱住她:“我们不吃了,行不行?”
佟眠慢慢松了筷子,眼泪都掉在钟成蹊的胳膊上。
钟成蹊拿纸巾给她擦干净:“对不起。”
佟眠打了他一下。
钟成蹊看她嘴角的血,心都碎了:“对不起。”
佟眠又打他,一下接一下。
钟成蹊摸摸她的脸:“我知道错了,你原谅我这一次行吗?”
佟眠不说话,只是哭。
钟成蹊只好把她搂进怀里:“都是我不好。”
火锅店外,林孽站在停车场前。
真的冷,这样的天气,不能抱到女朋友,真够可怜的。
他拿出手机,微信有三条未读,一条是郭教授布置给他的任务,一条是S国天气预报的推送,还有一条是魏罪告诉他,他们刚才吃饭的时候,李千琼和卓绍元在一场冒险游戏后宣布在一起了。
他又点开邢愫的头像,最后一条消息是邢愫说:“下雪没有?”他没回。
想知道梁京下没下雪,你倒是回来啊。
他们打视频电话不是在邢愫吃饭时,就是在她化妆时,其间还有一次她在泡澡的时候给他打过来。当时他正在研究室,骂了她一句后,她还丝毫不知道自己过分,说:“你看你都瘦了。”
气得他大冷天在外面抽了好几根烟。
邢愫这人,一天二十四个小时,她要气他二十三个小时。但一到夜里,他很想念她,又会想——歹毒就歹毒吧,他就喜欢歹毒的。
想着邢愫,他抽完了一根烟。
再回到火锅店的时候,钟成蹊已经把佟眠哄好了,两个人说要在梁京待两天。他没空陪着他们,让他们自己玩儿。
钟成蹊说:“让我见见你的新小弟。”
“没有。”
“我不信。”
“你是不是好了?好了能不能滚了?”
钟成蹊搂着佟眠?:“那不行,我知道姐姐出差了,你一个人特寂寞,所以给你看点爱情故事实况演出。”
林孽懒得跟他废话,立即转身离开。
钟成蹊扭头冲佟眠笑:“等我回去就转专业。”
“学什么?”
“学你喜欢的。”
“你自己没喜欢的吗?”
“你喜欢的,就是我喜欢的。”
“玩儿尬的?”
“我这是大彻大悟了。”
“笑死了。”
“我会努力的,不会让你吃苦的。”
“嗯。”
“真的。”
“我信。”
林孽已经走出很远,还是能听到他们俩的对话,够腻的,比他晚上的油碟还腻。
钟成蹊搂着佟眠跟在林孽身后:“老婆,你看前边那个人,他好像一条狗啊。”
佟眠笑了笑:“你不怕他揍你。”
“姐姐不在,他的战斗力对半砍,我要是连只有百分之五十战斗力的林孽都打不过,那我也别混了。”钟成蹊信誓旦旦。
“哦,这样吗?”突然他们身后出现一个声音。
林孽停住脚,没转身。
钟成蹊和佟眠相视一笑,转身看向邢愫:“姐姐晚上好。”
邢愫穿一身黑,十几厘米的高跟鞋,手插进大衣口袋,站在路灯下,微笑着看着他们。
钟成蹊叫林孽:“在你背着我回我老婆短信的时候,我问了下姐姐什么时候回来。姐姐告诉我,她已经抵达梁京了,我就顺便问她要不要来吃火锅。”
佟眠是刚知道钟成蹊多管闲事的,不过这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他说他以前也爱找邢愫给林孽打小报告。
林孽转过身来,看到一个多月未见的他的女朋友,心情激动。
钟成蹊总结:“咱们俩这叫默契十足。”
邢愫看着林孽:“傻站着干什么?”
“你过来。”林孽说。
钟成蹊还想看他俩小别胜新婚的场面,佟眠把他拖走了:“你懂点事吧。”
他不舍地看了眼林孽和邢愫:“我想看。”
他们走远了,邢愫还站在路灯下,没有向前挪哪怕一步。
邢愫那么悠闲,就不过去。
林孽也不过去,就这么站着吧,跟两个傻瓜似的,也挺好的。
林孽想扮酷,但他在邢愫面前就是一个弟弟,即使扮得再酷哪有她酷,她看起来一点都不想他。
他等了一会儿,还是主动问她:“你为什么回来不告诉我?”
邢愫说:“你也没问我。”
“我不问,你就不告诉我了?”
“我问你下雪没有,你没回我消息。”
呵,“歹毒”女人开始挑他的错了,他说:“我知道S国昨天下雨,前天阴天,大前天晴天。你怎么就不能知道梁京的天气,还要问我。”
邢愫说:“我不相信天气预报。”
“那你信什么。”
“你啊。”
林孽要被哄好了,但理智告诉他不能这么快被哄好,不可以!于是他又别扭地说:“花里胡哨。”
邢愫抱住双臂:“你真的不过来吗?我冷了。”
林孽被哄好了,邢愫又一次打败了他。
邢愫每一次都能打败他,她拿的可能是主角剧本吧,而他拿的是反派的剧本。
他朝她走过去,敞开衣服。
邢愫钻进他怀里,好暖和。
林孽搂住她,亲吻她发顶:“我瘦了没有?”
邢愫伸手量了量:“瘦了。”
“能不能吃点荤腥的?”
邢愫笑:“你刚才没吃吗?我还能闻到你身上的麻辣火锅味道。”
“我都瘦了。”
“干吗?瘦了的话,你多吃啊。”
林孽低头看着邢愫,越看越有气,咬了她鼻子一口?:“咬死你算了。”
邢愫被他咬疼了:“这么恨我?”
“嗯。”
邢愫要走:“那我走好了。”
林孽拉住她的胳膊,把她扯回来吻住她。
他说:“邢愫,想不想我?”
邢愫咬住他的嘴唇:“嗯。”
“带身份证没有?”
邢愫笑,说了谎:“没有。”
林孽就从她口袋里翻到了身份证,拉着她往路口走。
邢愫明知故问:“去哪儿?”
“去酒店。”
邢愫常年包的行政套房里,钟成蹊兴致盎然地打出一张“二”:“管得起不!”
佟眠看了眼邢愫,然后说:“不要。”
邢愫用四个“六”炸了:“该你了。”
钟成蹊发愁:“怎么还有个炸弹啊。”
林孽洗完澡后开始抽第二根烟了,他完全忘了既然有钟成蹊,那他的计划注定不会顺利。
他把卫生间弄得烟熏火燎,这么呛都不能让他释怀在这件事上受到的委屈,那真的是因为太委屈了!
外边邢愫打完一把牌,拉开卫生间的推拉门,见到弥漫的烟雾和烟里穿着白衬衫,衬衫解开两颗扣子,头发凌乱的林孽吓了一跳:“你要成仙?”
林孽抬起头,压着火气:“玩儿得还开心吗?”
邢愫关上门,走到他跟前,牵住他的手:“你生气了吗?”
“我不生气。”
“你生气了。”
“我怎么可能会生气。”
“那我出去玩儿了,二缺一。”
林孽拽住她的胳膊:“故意的?”
邢愫笑:“你说你生气了,我就不玩儿了。”
“我没有生气。”
邢愫踮脚亲了他一口:“那我出去玩儿了。”
林孽在她走后差点对着镜子来一拳,但想到他这双手有多值钱就放弃了,只是拉黑了钟成蹊的微信和手机号——钟成蹊以后出事别想再在他这“抱佛脚”!
他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钟成蹊已经在教邢愫玩儿《王者荣耀》了。
钟成蹊给邢愫下载好游戏,给她送了一个“瑶”和皮肤,说:“姐姐你就挂我和佟眠头上就行,我们不会让你掉下来的。”
邢愫一看这个英雄是辅助,问:“没刺客吗?”
钟成蹊挑眉:“姐姐你玩儿得来吗?”
“你告诉我这些键是怎么用的,就行了。”
钟成蹊就又给她送了一个“马超”:“这个很帅。”
佟眠说他:“可是这个很难啊。”
钟成蹊说:“‘瑶’简单,可是姐姐不玩儿啊。”
佟眠就劝邢愫:“‘瑶’可以的,是最适合双排的英雄了。等哪天咱们去网咖,我再给你介绍另一个好玩儿的英雄——‘猫咪’,掉不下来!”
邢愫对“马超”挺感兴趣的,但恍然想起她删除林孽的那条朋友圈就是他和“瑶”一起玩,突然不想玩儿刺客了。
林孽走过去:“拉我。”
钟成蹊说?:“你自己排去,我要享受一把游戏有两个辅助的快乐。”
林孽就把他手机抢走,把他拉进了房间。
钟成蹊烦他:“你真够讨厌的!”
两个荣耀,一个王者,一个青铜,四排匹配,排了一个国服“曜”。
钟成蹊骂骂咧咧:“真是晦气啊!碰到厉害的!”
“曜”开局就说:“‘瑶’跟我。”
林孽玩儿“马超”全程请求集合的语音键都按烂了,邢愫就要挂在那个傻瓜“曜”头上,气得他“杀穿”了,很快结束了这把游戏。
打完游戏他把手机一扔,拿起烟盒去了阳台。
钟成蹊缩了下脖子,他知道林孽生气了,但他没什么眼力见,还想接着玩儿,还是佟眠比较懂事,把他拉走了。
邢愫把牌收拾了一下,走到阳台,歪着头问受气包?:“你生气了吗?”
“没有。”
“你就是生气了。”
林孽冷笑:“我为什么要生气?”
邢愫说:“没生气就好,那我去洗澡了。”
林孽把阳台门拉上,没让她回客厅:“你不是不玩儿辅助吗?他脑袋上有金子啊!你一直挂在他头上?”
邢愫笑:“你不是没生气吗?”
“我只是说话声音比较大!”林孽就给邢愫表演了一个“帅哥说话声音大”。
“那你为什么不让我去洗澡?”
“洗什么洗!你接着挂在他头上去啊,国标真帅!”
邢愫双手覆在他胸膛上:“你要是说你生气了,我就亲你一下。”
林孽绝对不向“恶势力”屈服:“我生气了。”
邢愫踮脚亲了他嘴唇一口:“以后还甜蜜‘双排’吗?”
林孽皱眉。
“失忆了?”
林孽想起来了:“那是假的。”
“我刚才,也是假的。”
林孽不是邢愫的对手,一直都不是,他不跟她扯了:“我要是承认非常生气,你能不能再亲一下?”
邢愫把他拉进了房间:“你就这点追求啊?”
林孽看着她。
“我去洗澡。”邢愫小声说。
林孽满意了,也小声说:“快点。”
邢愫去洗澡,林孽开了瓶酒,醒了一会儿,倒了两杯,然后把钟成蹊折腾过的房间简单收拾了一下,等邢愫洗完澡。
邢愫洗完澡出来,看着两杯酒,挑眉:“想喝点了?”
“嗯。”
邢愫伸手拄着桌面,说:“男人喝多了就不好了。”
“那是别的男人。”
“你也一样。”
“我不一样。”
邢愫被勾起了胜负欲:“试试。”
林孽说:“那么这一瓶葡萄酒可能不够。”
邢愫还有两瓶洋酒,给他打开:“你可以开始了。”
林孽也急于证明自己可以,就把两瓶都喝完了,然后就躺到沙发上不省人事了。
邢愫跟着他喝了不少,在他不堪酒精负荷举手投降后,她也有些不识数了,晃晃悠悠地走到他跟前,蹲下来,伏在他胳膊上,笑得蛊人?:“你不是说可以吗?小朋友?”
林孽已经醉了,不能回复她。
邢愫闭着眼笑,甩开鞋子,想跟他挤在同一张沙发上,刚上去,她就酒醒了一半。
她从他身上起来,皱着眉去拿了手机,搜了一下,还真有这种情况,那怎么贺晏己不行呢?
她站在醉了的林孽跟前,百思不得其解,想不通的同时,她还很后悔,浑身燥热难忍。
她为什么要在这种事情上有胜负欲啊?
她把他丢在沙发上,自己回床上了,翻来覆去半个多小时睡不着,猛地坐起来,两个拳头打在被子上,到外头倒了杯水喝。
她拢了下头发,看着沙发上昏睡的男人。他像一道工艺复杂的美味佳肴,敞开的领口和挡住一点眼角的头发都在诱惑她。她有一个月没见过他了,他问她想不想他,她只应了一声,其实这一声代表着“很想,特别想,超级想”。待在利雅科的一周里,她每天都会梦到他,梦里他抬着下巴,很骄傲地说:“邢愫,你有这么爱我吗?都想我想得睡不着觉了。”
离开利雅科之前,谈笑找了几个男人,她早早就离开了。后来谈笑嘲笑她,邢愫没说话。她心想:除了林孽,谁都不能让她感到愉快。
她第一次看到林孽时,身心就已经迫不及待地为他开放了,这种情况,她在看到那些男人时,从未有过。
谈笑永远不会懂她的快乐。
她缓慢地坐在林孽身侧,摸了摸他的脸,指尖从他脸颊一路抚摸到他的胸膛。她忍不住闭上眼,让自己更专心地体验这手感。
突然,她睁开眼,俯身亲了他胸口一下。
林孽睡到中午才醒,没吐、没说胡话、没打鼾。
他睁开眼后先去洗了个澡,刷牙,然后走到敷面膜的邢愫跟前,靠在她的化妆台前:“昨晚。”
邢愫一宿没睡,现在也不困:“昨晚。”
“什么都没发生吗?”
“没有。”邢愫说谎。
林孽低头看向自己胸口:“那我胸口怎么紫了?”
“你自己磕了。”
“是吗?”
“嗯。”
林孽拿掉她的面膜,看到她飘忽不定的眼神,她可很少出现这种眼神,她是说瞎话都不会脸红的那种人,这心虚的表情绝对证明了什么。
邢愫别开脸,不看他。
他把她拉起来,搂住她的腰,把她拥进怀里:“见识了?”
邢愫装傻:“什么?”
“你知道的。”
好吧,邢愫承认了:“你是个怪物吧?”
林孽点头:“可能吧,但我是怪物,你是什么?”
“把耳朵凑过来。”
林孽把耳朵凑过去。
“我是你祖宗。”
林孽笑了,一只手就把她抱起来了:“继续?”
“不。”
林孽偏要继续,堵住了她的唇。
及时享乐。
不亦乐乎。
林孽躺在地上,邢愫靠在沙发上,筋疲力尽。
邢愫昨晚情绪上巨大的缺口还是被林孽补上了,应该也只有他能补上了。
许久,林孽走向邢愫,俯身亲了她额头一下:“我‘鸽’了教授,我们下午去看电影。”
“谁要跟你去看电影。”
“我女朋友。”林孽把她抱起来,走向浴室。
两人洗完澡出来,林孽把浴巾盖在邢愫头上,走到邢愫的行李前,找出他自己的一身衣服,穿上了。
邢愫擦着头发,看着他,想起这件事:“你为什么要把你的衣服放进我行李箱里?”
林孽说:“谨防你在外边耐不住寂寞,等你打开行李箱,看到我的衣服,就会想到我这双眼睛正在盯着你。”
“哦,你的意思说我一定会耐不住寂寞。”
“你这是偷换概念。无论你会不会,男人都不可能一点都不在意。”
“男人真欠。”
林孽淡淡笑了一下,透出一股游刃有余的掌控感:“知道为什么情杀多是男人动手吗?因为男人比女人更难忍受属于自己的人跟别人在一起。”
邢愫说:“我可不属于你。”
林孽走过去:“你说了不算。”
邢愫的双脚交叠撂在茶几上,她肤色白皙,趾甲呈现淡淡的粉色,林孽握住她的脚:“看什么片?”
邢愫还没答,钟成蹊来敲门了:“睡醒没有啊?”
林孽把他忘了,起身走到门口,打开门,扔给他几百块钱?:“懂点事,拿上钱滚。”
钟成蹊把钱放进口袋里:“那不行,我昨天跟姐姐说好了,今天四个人一起玩儿。”
“你没跟我说好。”
钟成蹊扒拉开他:“你说了又不算。”
林孽薅住他的衣裳,把他扔出去,在他耳边说:“佟眠不知道你喜欢过蒋纯的事儿吧?”
钟成蹊咬住后槽牙:“……你好毒啊!姓林的!”
“再见。”林孽说着把门关上。
他回身发现邢愫就靠在身后的墙面上,抱着双臂,微笑地看着他:“这么歹毒啊,林同学?”
林孽并不心虚:“愫总教得好。”
邢愫把手递给他:“我晚上有个局。”
“几点?”林孽牵住邢愫的手。
邢愫穿好高跟鞋:“七点半。”
林孽拿上她的包,自觉地挂在脖子上:“我送你。”
邢愫踮脚给他戴好棒球帽:“打车吗?”
“坐地铁。”
邢愫笑:“好。”
两人牵着手走出酒店,前台服务员因为邢愫路过特意整齐地站了起来,微微弯腰说:“邢女士好。”
邢愫冲她们点了下头。
出了酒店,林孽说:“我进出那么多次,她们从没站起来过。”
邢愫说?:“晚上以你的名义开个行政套间,包全年,她们以后看到你,就会站起来了。”
“真现实。”
邢愫说:“这叫什么现实,身无分文的世界才是现实。”
林孽扭头看着她。
邢愫还是平常的姿态,还能语气平常地问:“我没地铁卡,从这里到电影院远吗?”
林孽把她手机拿了过去,帮她下载了一个旅行软件,结果发现她没有支付宝,就绑了微信。但她登录的是工作微信,没绑银行卡,退出微信,他看到了她整整一页的银行应用程序。
他问她:“你不嫌麻烦吗?”
“你让一个资本家去用另一个资本家的东西,你看他愿不愿意。而且当所有人都用这个东西之后,就是所有人都挨宰的时候,在那种时候,你是没选择权的。”
林孽说:“等不到那个时候,有关部门会制裁的。”
邢愫笑了笑,没说话。
“不会吗?”林孽问。
“会,但无论制裁的结果是什么,你都只能接受,依然没选择权。”
林孽觉得:“你这是上等人思维,因为你有钱有地位,你有改变的资本,所以你会想要做一个出题的人,而不是一个做题的人。如果一个普通公民不能为国家、社会创造巨大的价值,但也不会阻碍社会发展,那去被动接受无论是谁创造出来的便民方式,有什么问题呢?平凡简单地过完一生,就算没有所谓的选择权,好像也不会对自己的人生有什么影响。”
邢愫突然暂停了思考。
林孽这番以平民立场出发的话,确实是她不曾考虑过的。
“换句话说,如果没有平民老百姓,你们资本凭什么成为资本?”
邢愫笑:“你不应该学数学,你应该考公务员。”
“女朋友是资本家,没办法。”林孽给邢愫的旅行软件充了两百块钱。
进地铁的时候,林孽教邢愫怎么刷二维码,邢愫瞥他:“我只是好多年没坐了,不是不识字,边上不都写着操作过程吗?”
“提前感受一下老年生活,以后万一你脑袋不好使了,什么都得我教。”
“我老了以后,身边的人就一定是你?”
“嗯。”
“臭美。”
“因为我会把其他靠近你的老头全都赶跑。”
邢愫笑,有些无奈——这个人,真的很幼稚。
地铁上没座位,林孽就把邢愫圈在角落里,邢愫抬头看着他的脸。
林孽低下头:“干吗?”
“看看你。”
“看什么?”
“那我要是看别人,你也不干啊。”
林孽捏住她的脸:“你还想看别人?”
邢愫打掉他的手:“有几站?”
林孽看向行程图:“五站。”
电影院在亚蒂兰商场六楼,两人坐电梯上去后,碰到了同样等着看电影的钟成蹊和佟眠,林孽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
钟成蹊很惊喜:“佟眠说这部电影今天点映,就这家影院有排片,我俩就打车过来了。”
林孽不想理他,扭头问邢愫:“喝什么?”
“水。”
钟成蹊推荐:“姐姐喝多肉葡萄,好喝!”
林孽给邢愫买了水,钟成蹊叽叽歪歪:“一看你就不会谈恋爱,姐姐说喝水,你就真买水?”
“你会,谈几段了?”
佟眠挑起眉。
钟成蹊变了脸色,拉着佟眠就走?:“走,咱们跟他们不是一个厅。”
佟眠不情不愿:“你怎么不让他把话说完?”
“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钟成蹊说,“咱们以前是一个学校的,你还不知道他是条狗吗?”
“我怎么看你不坦诚呢?”
“错觉,错觉。”钟成蹊一边哄着佟眠,一边把手伸到背后,给林孽比了一个手势。
邢愫看着这样的钟成蹊,笑了:“他是不是比以前胆大了?之前他好像一直跟在你身后。”
“以前他觉得自己是别人人生的配角。”林孽说。
邢愫问:“现在是主角了?”
“也是配角。”林孽给邢愫拧开瓶盖,“只不过他知道他在他自己的人生里是个主角了。”
邢愫喝了一口水:“那你呢?”
“我什么?”
“你是主角还是配角?”
“我是你哥哥。”林孽把她水瓶接过来,拧上盖子,然后牵住她的手走向了检票口。
电影很无聊,还浪费时间,看完已经六点了。邢愫七点半的局,也就是说,从电影院出来,林孽就要送她去跟别人吃饭了。
等地铁的时候,林孽问她:“能不去吗?”
之前谈笑几乎要给邢愫跪下了,她不能再拒绝了。谈笑肩膀上的压力确实太大了,就算她们不是朋友,她至少还是个人,对于跟她一起并肩作战的人,她该尊重。
林孽没等到邢愫回答,知道答案了:“什么时候结束,我去接你回酒店。”
“不用了,你回学校吧,两天没回去了。”
“嗯。”林孽现在经常会因为要完成教授任务而通宵,这种时候他也会忘记回邢愫的微信,所以他理解邢愫非去不可的决定,也理解她也许会很晚回来。
他把她送到饭店门口,邢愫跟他拜拜。他点了下头,目送她走进饭店的大门。
邢愫在快上台阶的时候,忽然转身走回来,对他说:“等我结束打电话给你,你来接我吧。”
林孽低头时浅笑了一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