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诡异的托儿所
迟冰和周沐辰辗转打工，生活一直没有起色。
求职中屡次碰壁，让周沐辰的心境发生了变化，姐弟两个人初中都没毕业，也没有技术傍身，这辈子就是累死都没有翻身之日。
迟冰面对未来生活的方向也感到沮丧和迷茫，在社会毒打中，她感受到了学历这块敲门砖的重要性。她决定要改变姐弟俩的命运。
然而在调整各自人生方向的岔路口，周沐辰生平第一次没有听迟冰的话。
迟冰拿出两个人省吃俭用的三千块钱，打算用这笔钱让周沐辰参加成人高考补习班，如果顺利考上，两年后他就拿到一张大专学历，至少可以找一份相对体面点的工作。
周沐辰拿着一百五十块钱的报名费，在报名处徘徊良久，最后却选择转身离开，他用报名费买了一条白色连衣裙。
周沐辰告诉迟冰，“姐，你从小没穿过裙子，自从那件事情以后，你更不会了。姐，以后我保护你，我给你买裙子，你放心大胆地穿。”
迟冰撇过头，狠命咬着下唇，一股血液特有的铁锈在口腔里蔓延。
“姐，我想好了，我不去上学，到头来都是给人打工，我要赚大钱，让你过好日子。”
泪水落在齿肉相连的破口上，钻心的痛感让她耳鸣，同时也让她明白，周沐辰不是不听姐姐的话，他是在履行1998年那晚跌落在小径上的馒头的诺言。
迟冰深知，她不能为弟弟周沐辰做任何决定，她用力点点头，自此姐弟二人虽然一同前往省城，却选择了截然不同的两条路。
省城贯穿东西的主干道解放大路，白天人群熙熙攘攘，夜里灯火通明，只源于这里是全省消费最高的地方，医大附属医院。
迟冰在医大医院对面的广告牌前徘徊，上面贴满了插间和小旅馆的出租广告，剪开的电话号码的纸条，犹如她漂泊的心，在眼前随风摇摆。迟冰原打算找插间合租，却被其中护工招聘广告吸引住眼球。
护工一天能给160块钱，一个月就是4800块，租房800，吃饭、交通……迟冰在心里一番盘算觉得可行。然而当她打完电话后，顿时心凉半截，护工需要每天24小时在岗，这个要求她达不到。
迟冰来省城不只是为了打工，更为了参加成人高考。护工的工资很诱人，但没有时间复习。迟冰只好放弃，这时一张隐没在一堆广告后面的招工启事，让她眼前一亮。
迟冰按照招聘地址去面试，这里是朝阳社区，五六层的老楼刚刚做过保暖工程，外表看上去没那么陈旧。老社区不是封闭小区，狭窄的马路从楼与楼之间穿插而过，纵横交错后与不远处的省城主干道解放大路交会，另一边就是医大医院。
与医院相近，土著早已搬离，他们把房子租给做生意的外地人。平日里人流穿梭，所有一楼均被改成小门市，经营着各类小饭馆，楼上则被二房东包租，做成隔段单间，再转租给来医院看病的外乡人。
迟冰站在一栋楼下，仰头张望，嘴里念叨着，“蓝月亮托儿所……”可目光所及之处，却没找到一点幼儿园的影子。
迟冰拨通招聘电话，刚说了一句我是来应聘的，电话就被挂了。
迟冰心里黯然，估计自己被骗了，可还没等她转身离开，头顶传来高亢的喊声，“你来应聘的？上三楼来。”等她抬头，话音虽然还在空中飘浮，窗边却早没了人影。
迟冰看着灰色铸铁防盗门上贴着一张A4纸，上面只有且是手写的三个字，蓝月亮。她心里犯嘀咕，这是幼儿园吗，怎么连个像样的牌匾都没有。
迟冰犹豫好一会，心想来都来了，进去看看又何妨，她正举手准备敲门，门却先开了。
一位短发、双眼皮大眼睛的女人站在她面前，“磨叽啥呢？等你半天了，快进来不用换鞋。”
女人一看就是个“茬子”，说话举手投足间透着一股东北女人的利索劲。
迟冰对这一口“大碴子味”的东北口音有种说不出的亲切感，随着女人的脚步走进屋内。
房子是典型东北高干老户型，右手是三个朝阳卧室，左边是客厅，地上铺着软垫，上面放着小滑梯和秋千，满地凌乱地躺着几个破旧的玩具，六个孩子随机散落在各处玩耍。
迟冰一眼就看到这些孩子的不寻常。有的戴着帽子却挡不住光头；有的小手腕上还预留着针管；有的面色蜡黄看不出半点血色。
蓝月亮幼儿园表面看是一家托儿所，实则是专门收留绝症儿童的另类收容所。
“以前在哪干过啊？有健康证没？”
还不到20岁的迟冰有些招架不住这一连串的问题，拘谨地站在原地。
女人似乎看出她的窘迫，也没再为难她，手搭在她肩膀上，热情得如同一家人。
“我三十一，是蓝月亮托儿所的所长，方苗，叫我苗子就行。”
迟冰生平第一次感受到有人如此无声地照顾她，同时她对方苗提出的“待遇”也十分满意，工资一千二，工作内容就是每天孩子午睡和放学后来托儿所打扫卫生，最重要的是包住，还供饭，每天工作时间也相对自由。
就这样，迟冰上岗了蓝月亮托儿所，做一名清洁工。
但才上岗两天，她就发现这家只招收重症儿童的托儿所里处处透着古怪。
整个托儿所的三室一厅里，一面镜子都没有；而更大的诡异是蓝月亮托儿所的孩子时常莫名失踪，前一天某个孩子还在，第二天就莫名不来了；同时生源还很充足，用不了半天时间就会补上。
迟冰自小经历坎坷，内心不自觉地同情这些孩子，她故意晚上提早来打扫卫生，偷偷暗中观察方苗的举动。
她听到方苗小声讲电话，随后便离开托儿所，迟冰随后跟上。
她远远看见方苗和新来的孩子家长在楼洞的角落里窃窃私语，其间有路人从她们身旁经过，方苗立马警觉地拉过家长并闭嘴，神情中充满警惕。
迟冰不自觉脑补蓝月亮托儿所就是黑林的念家客栈，方苗用蓝月亮托儿所来掩护她贩卖儿童的罪行。而这些家长就是“人贩子”，专门给方苗供货的乙方。
迟冰躲在墙角，双手颤抖地拨通了报警电话，张嘴才发现音色也发颤了，“我举报……”
一双温热的手捂住她的嘴并抢走了手机。
迟冰被方苗怼在墙角，“你这小丫头片子，不会是教育局派来暗访的吧？”
年轻的迟冰没有太多心机，直接道出对方苗的怀疑。
方苗松开她，并把手机塞进她怀里，抬起手腕瞄了一眼手表，“今天周末，十五分钟后，家长都来接孩子，你自己看完后再决定要不要举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