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琰的手离开他的肩膀，施施然在男人对面坐下，状似不经意的问起研究的种种细节。
男人是怎么想到这个方法的、对他设想出的东西了解多少。
男人不由挺直脊背，心中生出一股庆幸之感。
果真被霍小姐说对了。
还好他早有准备。
男人压下止不住上扬的唇角，对程琰提出的问题娓娓道来，可以说了解得相当详细。
程琰始终神色淡淡，眼神难以捉摸。
男人不自觉咽了咽口水，在他强大的威压下渐渐心生忐忑，不知自己究竟过关没有。
许久，程琰转了转椅子，语气淡然：“回去工作吧。”
男人如蒙大赦，连忙起身退出办公室。
程琰按下内线电话，让秦风送杯咖啡进来。
秦风很快端着芳香四溢的咖啡进来，眼底流露出一丝好奇：“程总，您认为他有问题吗？”
程琰朝他投去一瞥，并不意外秦风都猜到了：“嗯。”
秦风神色划过一抹意外。
刚刚那男人一出办公室就松了口气，明显是以为自己已经逃过一劫，但现在看来事实似乎并非如此？
“你去调查一件事。”程琰目光如炬的看着他，“查查最近都有什么人跟他来往，另外你去调李 兰所在医院的监控，看看究竟是谁偷了U盘，他们俩之间有没有什么联系。”
“是。”秦风领命离开。
程琰轻呷一口醇香的咖啡，将男人的每句话乃至于每一个神情姿态都在眼前一遍遍回放，仔细思考有没有什么遗漏的地方。
男人不知道，男人引起他怀疑的恰恰是他的回答。
这人了解得实在太过透彻太过详细，仿佛是有备而来，回答他的问题前甚至都没怎么思考便脱口而出，倒像是事先熟悉过的。
如果这人真的有问题……
程琰握着杯子的手微微一颤，眸光渐浓。
他就真的毁了霍蕊的心血，还是在她失去李 兰没多久。
意识到两人之间本就深邃无底的沟壑越发扩大，程琰心生烦躁，重重的放下杯子，溅出几滴深褐色的液体。
这时办公室的门忽然被人打开，霍敏熙提着保温桶进来，脸上带着和煦的微笑：“琰哥哥，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瞥见他还泛红的脸，霍敏熙神色一僵，快步上前捧起他的脸担忧道：“这是怎么回事？谁打你了？是姐姐吗？”
“谁让你进来的？”程琰微微偏过头，她的手僵在空中，他冷漠的眼神看得她心口微窒，“以后进来前先敲门，公司重地，不是胡闹的地方。”
莫名被训斥一顿，霍敏熙憋了口闷气，还是慢慢收回手，不甚僵硬的脸上扯起一抹勉强的笑容：“……我知道了，琰哥哥，你是不是心情不好？发生什么事了吗？是不是姐姐惹你生气了？有事你可以跟我说，虽然我帮不上忙，但我想替你分忧……”
“你为什么总提霍蕊？”程琰锐利似箭的目光看得她心尖微颤，讷讷着说不出话。
程琰目光冷冷的瞧了她一会，想到她为自己做的那些事，神色又放柔了：“最近发生了很多事，你先回去。”
“我知道了。”霍敏熙心有不甘，面上故作乖顺，她打开保温桶，让香气飘散出来，柔声道，“琰哥哥，我特意给你熬了点汤，你要记得喝，工作再忙也别忘了吃饭。”
“好。”程琰一一应下，态度缓和许多。
霍敏熙又嘱咐了许多，直到没别的话可说了，她才恋恋不舍的转身离开，故意将步子放得很缓，暗暗期待程琰能叫住她。
但直到她走出办公室程琰都没出声，霍敏熙唇角紧抿，心头一阵不舒服。
下楼来到前台处，她正好听见两名前台小声的议论，讨论的正是今早霍蕊不管不顾的闯进来，简直就跟吃了枪药一样，最后也是怒气冲冲的走了。
霍敏熙眼珠微转，想到凰星集团今早的发布会，她立刻明白了程琰为什么不愉快了，原来是跟霍蕊闹矛盾了。
果然不出她所料，霍蕊这人眼里揉不得沙子，知道有人剽窃她的东西不可能无动于衷。
果然，霍蕊真来找程琰算账了，那一巴掌毫无疑问就是出自霍蕊之手。
他们越是决裂，霍敏熙越是开心。
她唇角止不住上扬，一改片刻前的失望，整个人容光焕发，哼着歌离开大厦，准备去挥霍潇洒一番。
霍蕊此刻却异常消沉。
发生这么大的事，杜淅不放心她一个人，特意将她送回家。
霍蕊神色疲惫：“抱歉，我有点累，想回房休息一下，你自便。”
“好，你好好休息吧。”知道休息也是一种疗愈，杜淅并没有阻止她，看着她缓缓走进了房间。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过去了，很快到了饭点，杜淅特意订了五星级酒店的饭菜，上前敲了敲门：“小蕊，饿了吧？出来吃饭。”
过了好一会，里面才传出霍蕊沉闷的声音：“我没胃口，你吃吧。”
杜淅微蹙眉头：“不吃身体会垮的，听话，吃一点。”
那头没声音了。
杜淅等了一会，伸手拧上门把，但霍蕊从里面反锁了，他在外面打不开，无济于事。
他无奈的叹了口气：“好吧，我等你，你什么时候想出来再出来。”
知道他说到做到，霍蕊更加自责，忍不住出声劝道：“你回去吧，我没事，只是发生了太多事，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两人无言片刻，门外，敲门声响起，杜淅疑惑的上前打开门，门外的席城看到他同样一愣。
席城看上去风尘仆仆，笔挺的西装已经起了皱，一贯打理有型的短发也有些凌乱，手里还提着个公文包，显然是匆忙间赶来的。
席城脸上没了一贯的风轻云淡，有些匆忙的环视周围，没看到霍蕊的身影，他又将目光锁定在紧闭的房门：“她在里面？”
杜淅微微颔首，席城越过他走到房间前敲了敲门：“霍蕊，是我。”
“我试过了，没用。”杜淅在他身后淡声道。
席城回头看他一眼，将公文包随手甩在一边，竟是转身离开了。
杜淅诧异的望着他的背影，摸不清这人什么路数。
房间内拉着厚厚的窗帘，霍蕊靠门坐着，头深深埋进双膝间，对门外的一切都恍若未闻。
忽然，窗帘后竟是传来了敲打玻璃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