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这一定不是真的,霍蕊没有死,她怎么会死,没他的允许她怎么敢先走一步?她明明说过这辈子赖定他了,哪怕死亡也不能将他们分开,她怎么能毁诺?
程琰跌跌撞撞的想往急救室走,被同样悲痛万分的席城拦住:“够了!你究竟要折磨她到什么时候!?你难道不知道她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你吗!?就让她安心的走吧!别再扰她清净了!”
程琰被他说得神色一阵恍惚,脸色更苍白了几分,高大的身影显得格外萧瑟。
明明冬天还没到,可为什么他会觉得这么冷?
原来她是这么想他的吗?她原来根本不想见他?
趁程琰恍惚之际,席城立刻打电话安排霍蕊的后事,忽然一阵狂笑声将两人吸引过去,多日不见的董喜蝶竟是幽灵般出现在他们面前,脸上露出猖狂痛快的笑声:“死得好!敏熙,妈妈为你报仇了!”
她说着竟是高举起才捅伤过霍蕊的匕首,心一横的闭上双眼,却没来得及捅进自己身体里。
她愕然的睁开双眼,程琰一只手紧握住匕首,鲜血顺着他的指缝滴落在地,他却像感觉不到疼似的,冰冷的眼神深不见底,竟令董喜蝶灵魂都为之一颤:“想死?哪有这种好事。”
一想到他再也见不到霍蕊的音容笑貌,她从此只能躺在冰冷的地底,他就心脏绞痛,从未有过如此绝望的滋味。
霍蕊,他的霍蕊……
心口仿佛被人硬生生挖出一个鲜血淋漓的伤口,再难弥补填缝,永无安宁之日。
几年后,米国。
调皮的风鼓起窗帘,轻轻吹拂着躺在床上的女人姣好的面容。
她闭着双眼,神色安详,如果不是被子下横插的数十道管子,根本不会让人想到她已沉睡多年,仿佛她只是睡了一个短暂的觉,很快就会苏醒。
“咔哒。”门被人从外面打开,即便知道不会惊扰到任何人,男人还是刻意放轻了声音。
他缓缓走到床边,握住女人的手,面容较几年前成熟稳重了许多,早已没了曾经公子哥的派头。
“我回来了。”
他在床边坐下,静静凝望着霍蕊的睡颜,唇角勾起一抹有些无奈又宠溺的笑:“你这一觉睡得可真够长的,真是个小懒猪。”
霍蕊毫无回应,只有氧气罩上时有时无的白色雾气还证明她活着。
席城早已习以为常,自顾自的絮叨开来,说今天在公司发生了什么事,说最近又有哪些新闻,说霍蕊感兴趣的时装,少了她这么个异军突起的超级新星,很多人都觉得惋惜遗憾,还有人刻意模仿霍蕊设计的风格,却怎么也模仿不出精髓。
他知道她一定在听。
席城一边说一边检查她今天的状况,即便她不在时家里有监控,也请了护工来暂时照料,他依然不能放心,只有自己亲自看过一遍才算作罢。
检查完,他又给霍蕊翻了个身,为了防止她有一天苏醒后肌肉会萎缩,他特意去找正宗的师傅学了按摩,每天回来就给她按按,有时还故意作势要往腿上摸,开玩笑说:“你再不醒我就摸你了,我说真的。”
没人回应,他悻悻的收回手,复而在她身边坐下,神情说不出的温柔:“算了,还是等你醒吧,我可是很有耐心的,你别想轻易摆脱我。”
有时看到霍蕊一直没醒,他也难免有些情绪低落,医生曾经提议他多找霍蕊的亲人朋友跟她说说话,总之是能刺激到她情绪的人。那样她苏醒的几率也会大一些。
难道要找程琰?他根本不乐意,几年前他早就打定主意要带霍蕊离开纷争,去一个安静的地方生活,好不容易瞒天过海将霍蕊带走,他还故意引起程琰和杜淅的斗争让他们斗得昏天暗地,无暇顾及他的去向。
好不容易安顿下来,他怎么可能再自添麻烦?
席城兀自沉浸在回忆中,忽然感觉到霍蕊一根手指动了一下,他猛地回过神朝霍蕊看去,却见她还是紧闭着双眼浑身一动不动。
又是错觉。
席城叹息一声,给她按摩完,他立刻给她盖上被子防止着凉,又握住她的手放到被子里。
这时他感到手心忽然被人挠了一下,一股过电的感觉窜上头顶,他愕然的抬头望去,霍蕊竟是艰难的睁开了双眼,氧气罩后的唇瓣微微开合,瓮声道:“……这里是哪里?”
“医生!”席城大喜过望,立刻叫来专门为霍蕊二十四小时配备的医疗团队,看到沉睡了几年的植物人居然真的苏醒了,几人都大呼奇迹,直说一定是席城的诚意感动了天地。
霍蕊一直安安静静的任由他们检查,黑亮的眼眸看得席城心头发软:“怎么样?”
“霍小姐虽然沉睡多年,但有您的精心照料,她的身体机能没有退化多少,只要能坚持康复训练,总有一天会恢复得跟正常人一样。”
听到医生的话,席城迫不及待的转头跟她分享这股喜悦:“你听到了吗?”
谁知霍蕊直直看着他,竟是露出了茫然的神情:“……你是谁?”
席城如遭雷劈,满脸难以置信。
他不敢相信霍蕊沉睡了几年,一觉醒来就把他忘了,这叫他怎么能接受得了?
他不甘心的反复确定,可霍蕊一无所知的状态和宛如婴孩般无辜天真的眼神令他不得不承认,她真的忘了这一切,忘记他们之间都发生过什么了。
席城沉着一张脸,什么也没说,只让护工好好照顾霍蕊,他则和医生走到房间外,迫不及待的问道:“怎么回事?她怎么会失忆?”
医生为霍蕊治疗多年,多多少少也是有点了解当年的情况的,他沉吟片刻道:“从霍小姐的检查结果上来看,不存在生理问题,那很可能是心理上的问题,或许因为过去的回忆太痛苦,她无法承受这一切,所以触发了大脑的保护机制,导致她忘记了过去发生的事。”
席城回到房间,看着神色恬淡安宁的霍蕊,耳边还回响着医生的话。
听见脚步声霍蕊朝他望来,显然也在等待一个答案。
她轻声说:“你对我这么好,我们以前的关系一定很好。”
席城缓缓抚摸着她的发顶,意动之下,他轻启薄唇,柔声道:“当然了,我是你男朋友,不对你好对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