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喜蝶心系霍敏熙,一时间申请探监,居然没受到什么阻碍就被放行了。
在会见室看到霍敏熙的那一刹那,董喜蝶的眼泪瞬间流了下来。
霍敏熙眼神空茫,全然不似往日的灵动,她那头原本骄傲的乌黑长发如今却干枯发黄,上面还顶着个蜘蛛网,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你们对她做了什么?”董喜蝶目光微厉的看向狱警,狱警连忙摆手,神色也很无奈:“我们什么也没做,那是她自己弄上去的。”
董喜蝶只当他们在胡说,她看向霍敏熙,放柔了语气道:“敏熙,是妈妈啊。”
霍敏熙好似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表情看着呆呆的,直到董喜蝶连唤她好几声霍敏熙才有了反应。
“……妈妈?”
“对,是我!”董喜蝶压抑不住欣喜与激动,霍敏熙目光一瞬不瞬的看着她,忽然向她展示头上的蜘蛛网,满脸炫耀:“你看我戴的头纱好看吗?这是琰哥哥给我准备的,我们马上要结婚了,你也来参加吧?”
董喜蝶猛然捂住嘴,一脸不敢相信。
她聪慧漂亮的女儿就这么疯了?
“叫医生!”董喜蝶忽然大叫,根本不能接受这个结果,“快叫医生!”
“没用的。”狱警被她刺耳的声音吵得耳朵疼,眉头拧了起来,“我们已经找人看过了,她真的疯了。”
董喜蝶一直摇头,眼神隐隐透着偏执癫狂:“骗人,你们肯定没找好医生,把最好的医生叫来!不管花多少钱多少工夫我都一定要把敏熙治好!”
狱警不可理喻的看着她,只当董喜蝶受霍敏熙发疯的刺激影响,自己也变得有些疯疯癫癫,借口探视时间结束了,便将霍敏熙带走,又让董喜蝶离开。
董喜蝶根本不肯走,霍敏熙却根本不记得她了,她傻呵呵的乐着,还在幻想与程琰的世纪婚礼。
“敏熙!是妈妈啊……”董喜蝶一遍又一遍的喊着霍敏熙的名字,霍敏熙却始终没看她一眼,身影消失在门的另一侧。
董喜蝶无力的蹲在地上,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哭声,不知哭了多久,她缓缓抬起一双哭肿的眼睛,眼底透出恨意。
做了肾移植手术,霍蕊在医院休整了整整两个多星期,她早就想出院,只是一直被席城阻止才没能如愿。
期间程琰特地来看望过她,对他霍蕊感觉总是复杂的,并不像从前一样排斥厌恶,但也仅限于此。
他特意来说过董喜蝶的事,据说自从董喜蝶去监狱里探望过霍敏熙一面后便失去了踪迹,他还在派人搜寻,一定尽早将她控制起来,不让她有伤害霍蕊的机会。
霍蕊也只是紧张了片刻便冷静下来,她总不可能因为一个潜在的威胁就害怕得畏手畏脚,哪也不敢去,何况还有席城在旁边插科打诨,说一定会好好保护她,她就更加紧张不起来了。
很快到了她出院当天,席城一大早就到了,让她暂时等待,他去帮她办出院手续。
霍蕊拗不过他,只好随他去,正在原地等他,一人猛地朝她冲来,她只来得及对上一双憎恨的眼眸,便感到腹部一阵钻心疼痛,仿佛有人抓着她的五脏六腑随意搅动。
董喜蝶一把将利刃抽出,鲜血喷涌而出,不远处程琰手中的花束掉在地上,他近乎踉跄的朝霍蕊奔来,将她抱在怀中,按住她的伤口,却怎么也无法阻止鲜血从他指缝间涌出。
一贯呼风唤雨无所不能的男人此刻却露出无助的神情,转头朝众人发出嘶吼声:“叫医生!”
霍蕊脸庞因痛苦而扭曲,程琰的脸近在眼前又似远在天边,这一刻所有的爱与恨都化为乌有,她深深凝望着他的脸,想在生命的最后将他的面容镌刻进脑海里。
恍惚间她仿佛看到不远处站着面容温柔的母亲、和蔼的外婆和慈爱的爷爷,霍蕊艰难的扯了扯唇角,看到席城和医生着急的朝她赶来,她再也支撑不住,双眼一闭彻底昏死过去。
急救室外,席城心烦气躁的来回踱步,他再也无法按捺,忍不住揍了程琰一拳:“都是你!要不是你董喜蝶怎么会做这种事?你还在这里干什么?你只会给霍蕊带去无穷无尽的麻烦!你走啊!”
程琰被他接连推搡几把,身形却纹丝不动,他整个人肉眼可见的憔悴下去,双眼亮得惊人:“我要知道她怎么样。”
席城胸腔连连起伏,喘着粗气恼怒的瞪着他。
但他更恨的还是自己,如果当时他没有走开,如果他能够早一点回到霍蕊身边,是不是这一切就不会发生?
他恨不得将董喜蝶千刀万剐,可捅伤霍蕊后她就趁着混乱逃跑了,他们只关心霍蕊,根本来不及处理董喜蝶的事。
急救室外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极为煎熬磨人,两人都没心思坐下,一股静默在他们之间流淌,不管他们曾经怎样针锋相对,此刻脑海里却都只有一个念头。
霍蕊……
不知过了多久,急救室的门终于被人从里面打开,医生一走出来,两人同时迎上前,异口同声的问:“怎么样!?”
医生摘下口罩,缓缓摇了摇头:“抱歉,我们已经尽力了,病人伤势严重,大出血,身体底子又不好,虽然救回了一条命,但以后都会是植物人状态。至于会持续多久,这很难说……”
两人神色一下都变得极为灰暗,却也知道这已是一个好结果,至少霍蕊还活着,至少她还有醒来的可能。
程琰立刻请来了最好的医生给霍蕊治疗,没日没夜的陪在霍蕊身边,然而饶是如此也不能减轻他心中哪怕一丝愧疚懊悔感。
突然,尖锐的蜂鸣一下响彻病房,医生护士们匆匆赶到,将霍蕊送去急救室。
凌晨十二点五十八分,霍蕊因肾移植手术出现严重的排异反应,经抢救无效被宣告死亡。
程琰反复确认,始终不敢相信,当得知这消息千真万确时,他瞬间万念俱灰,瞬间被抽去全身力气。
心脏传来剧烈疼痛,他捂住心口位置,冷汗都冒了出来,直到此刻才明白什么叫痛失所爱,仿佛被人活生生挖出身体的另一半,疼得他几乎喘不上气。
“……让我最后看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