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久甜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冰冰凉,她抬头,一脸感激地看向李云舟。
这小子还挺细心的嘛,用时髦的话讲,不就是以后的暖男?
不过,暖归暖,千万别暖过头了,要是一下子成为中央空调,逮谁对谁暖,那就成了渣男。
但顾久甜却并不怎么担心,就李云舟这样的,担心他以后成渣男,还不如担心他成性冷淡呢!
想到这里,顾久甜忍不住觉得好笑,谁能想到,在她这具幼稚弱小的身体里,还藏着一个曾经活到二十岁,阅过无数小黄书的灵魂呢?
哈哈哈,真想仰天长啸!
李云舟一低头就瞥见顾久甜笑得像一只偷了鱼的猫儿似的,也不知道她在美个啥。
难道是因为看见李天宝得救了?
这么一想,他又恨不得李天宝继续往死里睡,最好一觉不醒!
很遗憾,大概是觉得赵阿凤的哭声太魔性,李天宝幽幽转醒。
他表情呆滞地转了转眼珠,似乎还没有完全清醒,不知道眼下是什么情况。
倒是一张糊了鼻涕和眼泪的脸映入他的眼眶,把李天宝吓得都结巴了:“娘、娘……娘你快擦擦,你鼻涕要流进嘴里啦!”
赵阿凤胡乱拿袄袖子抹抹脸,仍旧惊喜交加地注视着自己的宝贝儿子,目光温柔,连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
努力回忆了几秒钟,李天宝猛地想起来,有人打他!
他顿时大怒,向他娘告状:“娘,有人打我后脑勺!还从后面打我,我都没瞧见是谁!”
赵阿凤怔了怔,等她明白过来,也火了,腾地站起来,她双手叉腰,一秒变脸。
“哪个活腻歪了的打我儿子?有本事冲老娘来,对付一个孩子,你有种吗?别以为他爹不在家里了,你们就能欺负我们娘俩!姓林的,这件事不给个说法,我今天和你们没完!哎,我还就不走了,我以后待在你们家,吃你们的喝你们的!”
赵阿凤的唾沫星子都快喷到耗子婶的老脸上了,这还不够,她一转身,往林家堂屋的门槛一坐,叉着两条腿。
不过,看她这么一副泼妇的样子,倒是没人说啥。
因为人家也是为了儿子呀!
耗子婶的亲妹妹专干那种不是人的勾当,把主意都打到人家儿子的身上了,要不是大队长带人拦着,迷迷糊糊的李天宝现在都已经躺在驴车上被带走了!
赵阿凤这么一闹,倒是把火力都吸引走了,大伙津津有味地看着她单挑耗子婶,都觉得这是一场王不见王的终极泼妇对决战。
趁乱之中,春花溜到春芽的身边,一把拉住她的手,把她往外拖。
“春花……呜呜……”
春芽又冷又怕,几乎丢了半条命,她呜咽着,紧紧地抱住春花。
她的事情,顾建国昨晚就得到了消息。
他真的快要被春芽她爹娘给气死,这叫啥,咬人的狗不叫哇!
别看平时老能见到不少做爹娘的教训家里不听话的孩子,气极了也会给两巴掌,但像这两口子能心狠到直接卖闺女的,还是太少见了!
而且,就为了八十块钱!
春芽都十一岁了,顶多再有个五六年,差不多也就能嫁人了,以后过自己的日子,也碍不到他们的眼。
就这么五六年而已,她一个小女娃娃能吃家里多少粮食?
再说了,春芽一天干多少活?
该说他们心狠,还是蠢,算不过来账?
“特派员,整件事的情况你也都了解了,就冲这些手法,这两个人肯定就不是第一次下手。至于后面怎么审讯他们,那就是你们专业人士的事情了,我们一定全力配合,需要我们做啥,你通知一下就行!”
顾建国义愤填膺地说道。
说完,他还一指努力往后躲的耗子婶:“这个,还有她老伴儿,不瞒你说,这老两口子都是咱生产队里的落后社员,平时就没少接受组织的思想教育,可惜屡教不改!”
顾建国叹了一口气,摇摇头:“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吧,是我这个大队长当得不好,我也要做检讨。”
立即有人大喊:“大队长挺好的!”
旁边好几个人跟着高声附和:“就是,建国和他爹都挺好的!都是林家人整天作妖,要我说,直接抓起来算了,关大队长啥事!”
“没错!建国多负责呀,一大早就过来抓坏人,都被打哭了,还不去卫生所……”
最后这个说话的纯粹属于没眼力价的,哪壶不开提哪壶,还一口一个“打哭”,也不怕大队长以后给他穿小鞋。
黄特派员一挥手,他带来的那个男人立刻上前,确认姨奶奶和二小子都被绑得结结实实的,然后让他们往外走。
“你们也得走,接受调查!”
他对耗子婶老两口说道。
闻言,老叔公走上前,颤颤巍巍地说道:“领导啊,他俩……”
没等说完,黄特派员就表情严肃地打断了他:“老同志,谁求情也没有用,那两个是主犯,他们是从犯,如果不配合调查,我有权当场处理!”
他意有所指地拍了拍别在腰后的枪套。
大家都跟着呼吸一紧。
人家不是光杆一个人过来的,人家身上配着家伙呐!
谁敢对着这玩意儿乱来,不怕吃枪子,不怕自己脑袋被一枪嘣成血葫芦?
黄特派员来的时候是两个人,走的时候是一串人——
姨奶奶、二小子、耗子叔和耗子婶、春芽、春芽她爹娘、赵阿凤和李天宝、林七妮。
以及因为不放心所以也跟着一起过去的顾建国、顾学信、会计大胖儿、妇女主任柳嫂子和几个入党积极分子。
年老体衰的老叔公自己走不动,只好又催着他倒霉的大儿子过去看看。
于是,这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蔚为壮观。
众人情不自禁地跟在后面,将人送出去老远,直到顾建国催了又催,他们才往回走。
“明明是你救了人,但现在没人知道。”
等周围安静下来,李云舟才轻轻地捏了捏放在自己衣服口袋里的那只小手。
嗯,不凉了,软乎乎的,暖融融的。
他很喜欢似的,又捏了几下。
顾久甜才不在乎这些,对她来说,别人不知道反而更好。
“不是老叔公和建国叔拦着他们,我爹帮忙跑腿去报信儿的吗?我们只是过来看热闹的,嘿嘿。”
她冲着李云舟眨眨眼。
二人对视着,心照不宣地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