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老太太正坐在炕上，拿着一个花花绿绿的布老虎在逗两个小孙子，笑得一张脸跟花儿似的。
没办法，谁让双胞胎小哥俩长得白胖可爱，被人随便一逗就咯咯咯地笑个不停呢？
哪怕是口口声声说自己已经不稀罕臭小子的顾老太太，一见到他们，也忍不住出尔反尔起来。
玩了半天，顾老太太刚想哄双胞胎睡觉，外面就一阵吵闹。
等了等，那动静不仅没小，反而还越来越大了。
顾老太太这个气呀，一把丢了布老虎，她虎着一张脸，下地穿鞋。
耽误我小孙子睡觉可还行了？
刚走两步，顾老太太听见外头有人喊她。
她用手捋了捋头发，加快脚步，心说我倒要瞧瞧是哪个不开眼的跑过来咋咋呼呼，看老娘今天不一巴掌呼死他！
顾家的院子门口围着一大群人，眼看着顾老太太出来了，有人大声喊道：“顾婶子，你看是谁回来了？”
与此同时，顾老太太也看见了被众人簇拥着的那个高大男人。
她一愣，也不走了，就呆呆地站在原地。
顾老太太第一反应是自己上了岁数，眼睛都花了。
她连忙抬起手，使劲揉了揉眼睛。
结果，还不等她把手放下，那个男人已经朝着顾老太太大步冲了过来。
“娘！娘！”
顾学智也红了眼眶。
顾老太太张着嘴，一把握住了儿子的胳膊，终于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是老四，真的是她的四小子回来了！
顾老太太又惊又喜，只觉得天也旋地也转，她激动得眼前甚至发黑，有点站不稳当。
屋里的几个女人听见外面的动静，也全都出来了。
“老四！”
“四弟！”
“是……四哥？”
苗兰花和王大丫进门时间比较久，她俩都是见过顾学智的，一眼认出来。
孟盼娇嫁进来的比较晚，但她娘家跟苗家是多年的邻居，所以她和顾学智小时候也是见过几次的，只是后来都长大了，彼此就再也没见过了。
今日一见，她打量几眼，也依稀在顾学智的脸上找到了几分熟悉的感觉。
顾学智扶着顾老太太，让她先进屋。
“我家老四回来了，街坊四邻等哪天有空都过来唠唠嗑，这会儿家里太乱糟了，就不让大伙了啊！”
苗兰花客客气气地说道，送走那群站在门口看热闹的人。
老四回家是喜事，顾学智一走就是这么多年，顾家也说不清楚他究竟干啥去了，这小子今天忽然不声不响地回来了，他们感到好奇也在所难免。
何况大部分人都没有恶意，总不能冷脸赶人不是？
但要说招待，实在没空！
顾老太太脚踩棉花似的走了两步，这才发现她的四小子身上的衣服咋是湿的？
头发也是半干的。
她赶紧让苗兰花去烧水，又让王大丫去找一套顾学礼的衣服，还催着孟盼娇把家里的老少爷们都挨个找回来，就说咱家老四回家了！
等顾家全员到齐，顾学智也洗了个澡，换了一身干净衣服，那已经是差不多一个小时之后的事情了。
这一个小时，顾老太太坐在炕头上，时不时地就朝外伸脖子看，望眼欲穿的。
那架势，活像是害怕她的老四长了翅膀，扑棱扑棱又飞了！
老的小的一大家子人，都挤在主屋，每个人都盯着顾学智看，尤其是那些小的，还没见过他们的四叔，或者四伯呢！
顾学智挨个抱了一遍侄子们，等见到顾久甜，他笑得露出一口大白牙，将她抱在怀里，还抛到半空中，再一把接住，足足重复了好几次。
顾久甜觉得既有趣又刺激，她兴奋得哇哇直叫，一点儿也不害怕。
别看她一个娇滴滴的小人儿，胆子却不小，顾学智更喜欢了，抱着就不撒手，让顾久甜坐在自己的膝盖上，跟家人说话。
“娘，我没事，就是刚才回来的路上，经过河边，救了一个姑娘。”
顾学智很淡然地说道。
“啥？好好的姑娘咋掉河里去了？这么冷的天，不淹死也得冻个好歹的呀！”
顾老太太咋舌。
“可能是有什么想不开的吧，我也没多问，反正把她送到离家不远的地方，我就走了。”
顾学智只觉得自己随手救了个人，压根没往心里去，只是他走这一路，就被不少人给认出来了。
看到他的衣服和头发都湿了，大家这才问东问西，又跟他一起往家走，才闹出那么大的动静。
“那姑娘就直接回家了，也没说要以身相许呀，四哥？”
顾学信挤眉弄眼地问道。
他和顾学智是最底下的两个，年纪挨得近，加上小时候的顾学智其实也没老实到哪里去，兄弟俩没少凑在一起上房揭瓦，当然也一起挨打。
“多大年纪，长得好看不？哎，也不知道是哪家的闺女，要不还能打听打听。”
闻言，顾老太太眼睛一亮，满脸赞许地看了顾学信一眼。
老五的脑子多活泛，总能把话说到点子上！
一看她的表情，顾学智就知道，他娘这是又要逼自己娶媳妇了。
兄弟五个，只剩下他这个老光棍了，可不就得被集中火力，重点攻破？
顾学智马上装死，低着头，轻声逗着可爱的小侄女。
顾久甜还是第一次见到她的四伯父！
她没想到，四伯父竟然还是一个型男！
这宽肩细腰，这一身肌肉，这短短的头发，这蜜色的皮肤，简直太让人流口水了吧！
看多了小奶狗，小狼狗也很不错啊！
一家子都长得如此齐整，令顾久甜这个外貌协会会长感到无比自豪。
要知道，这时候没有什么花里胡哨的衣服，没有什么时髦前卫的造型，一个人好看就是好看，不好看就是不好看，全凭底子！
“甜甜，快下来，别让你四伯一直抱着。”
孟盼娇小声对女儿说道。
她细致，早就在刚看见顾学智的时候，就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右腿似乎有那么一点儿不灵便？
不耽误走路，但就是不太利索的样子。
“没事，我这条腿虽然废了，不过还能抱得动她。”
顾学智一脸平静地说道。
“啥？”
同样一直没敢触及这个话题的顾老太太一听这话，险些没厥过去，她像是被惊雷劈到，身子向后仰，多亏被苗兰花及时扶住。
“老四，咋回事？”
“四哥，你腿咋了？”
顾学仁、顾学礼和顾学信三兄弟都变了脸色，齐声问道。
顾学智叹了一口气，像是不愿意多说，只是无声地用手拍了拍自己那条腿。
因为离得近，坐在顾学智怀里的顾久甜一瞬间捕捉到一抹狡黠的光芒，就来自她四伯的眼底。
一闪而过。
咦，是她看错了嘛？
顾久甜眨了眨眼，也把目光落在了顾学智的腿上，总觉得没看出来这是一条坏腿呀。
真奇怪！
很快，两个消息传遍了整个学红生产大队——
听说顾家那个多年不着家的老四，回来了！
听说顾家老四在外面坏了一条腿，真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