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李云舟在带着他俩离开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了主意。
他低声吩咐了几句,就看见顾久甜和顾修竹两张小脸上都露出了兴奋的表情。
“好了,做完这件事,你俩就赶紧回家。”
其实,李云舟是打算留下顾修竹做帮手的,但他实在不放心让顾久甜一个人摸黑回家。
“那你一个人能行吗?”
顾久甜有点担心。
李云舟伸手戳了戳她微微发红的鼻尖,故意装凶:“你要是不回家,这件事就算了。”
算了?
那咋行!
顾久甜可是一个很记仇的小丫头,背地里搞坏的,她不知道也就罢了。
但像赵阿凤这种明晃晃地坑她的人,是可忍(孰)叔不可忍,叔可忍婶也不忍!
顾修竹带着顾久甜直奔另一个方向,两个人此刻既不感到冷,也不感到怕,倒是斗志昂扬得很。
跑到田二麻子家门口,顾修竹打探了一圈,拉着顾久甜绕去了窗边。
这扇窗离田二麻子和他媳妇睡觉那屋非常近,加上外面十分安静,就是打个喷嚏,咳嗽一声,里头的人都能听见。
仗着个头矮,兄妹俩都不需要弯腰,就那么站在黑暗的角落里。
顾修竹朝顾久甜比了一个手势,然后,他便清了清喉咙。
再一张嘴,竟然像极了年轻女人的声音——
“田二麻子,你这个不要脸的,你是有了新人就忘了旧人了!你之前咋答应我的,才几天你就又跟外面的骚蹄子搞在一起了?”
虽然早就分工明确,但听到顾修竹这一连串的叫骂,连个结巴都不打,顾久甜还是睁大了双眼,用一副见鬼的表情看着他。
“我学来的,咋样?”
顾修竹用手捂着小嘴,颇为得意地看着顾久甜。
除了疯狂点头,她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果然,田二麻子他媳妇听见了,因为屋里已经传来了她骂骂咧咧的动静。
“谁他妈在外面号丧呢?”
顾修竹也不理会,继续捏着嗓子:“田二麻子,你有种就出来!不是你跟我说的,你家那个是母老虎,你早就不想和她过了?”
掐着时间,顾久甜从地上捡了一块石头,等顾修竹一喊完,就朝屋里丢了进去。
田家的窗户是纸糊的,石头直接穿破了那张纸,留下一个不小的窟窿。
正好一阵风吹过,呼呼往里灌。
田二麻子他媳妇一下子就炸了毛,她最恨别人提“母老虎”这三个字,顾修竹这也算是误打误撞,毕竟他的骂人词汇目前来说还是比较匮乏的。
“我在老地方等你!赶紧的,我先去晒谷场了!”
顾修竹喊完这一句,马上牵着顾久甜的手,二人很有默契,拔腿就跑。
屋里的田二麻子他媳妇已经发现了身边没人,她飞快地穿上衣服,深一脚浅一脚就往外走。
那气冲冲的劲头儿,不愧是要去抓那个奸的。
顾久甜连头都不敢回,等回到家里,她才喘息着问顾修竹:“竹子哥,你说咱成功了吗?”
顾修竹也不住喘气,他想了想,用力点头:“应该没问题,接下来,就看云舟哥的了!”
说完,他又摸摸顾久甜的脑袋,“你好好在家待着,不许再出去了,我还得去帮一帮云舟哥,他一个人够呛应付得来。”
顾修竹再次溜出家门,但他这一次没有空手,而是拎了一桶水。
以他的小身板,拎一桶水走路其实是很吃力的。
然而,顾修竹还是咬紧牙关,稳稳地把那桶水提在手里。
冬天的晒谷场是空的,只是角落里还堆着七八个摞得高高的草垛,这些有的用来在地里沤肥,有的是特地留下来烧火,都堆得整整齐齐的。
李云舟就是在打这些东西的主意。
他从裤兜里掏出一盒洋火,选了离小窝棚最近的那三堆草垛,划了一根火柴,挨个点过去。
干巴巴的麦秆见火就着。
小风一吹,越烧越旺。
“你来得太及时了,脑子真快。”
看到顾修竹手里的水桶,哪怕是常年面无表情的李云舟都忍不住扬起嘴角,没有吝啬对他的赞赏。
区区一桶水,当然不是用来灭火用的。
接过水桶,李云舟猫着腰,把满满一桶水都浇在了小窝棚门口。
他的目的不是杀人,不能真的闹出人命。
那火着得很快,火舌不断吞噬着,蔓延着。
“去报信儿!”
李云舟把空桶交给顾修竹,催促道。
顾修竹抓着石头,等跑到一户人家门口,他就拿着石头咣咣砸着铁皮水桶,大吼大叫:“着火啦!着火啦!快出来呀,着火啦!”
没等他跑多远,就陆陆续续有人出来了。
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是睡眼朦胧,衣衫不整的,估计都被“着火”这俩字给吓到了,着急忙慌地冲出家门。
晒谷场上的火光,众人都看见了。
正在吭哧吭哧办大事的田二麻子和赵阿凤因为比较投入,一直到那股烟熏火燎的味道呛进喉咙,他们才后知后觉。
火烧到门口,因为李云舟提前将那里都打湿了,所以火势稍减,但浓烟却更多。
“咳咳咳!”
俩人都咳嗽起来,各自慌张地去找衣服。
原本吧,他们前几次都不脱衣服,这大冷天的怎么可能脱得光不出溜的。
不过,考虑到接下来两个人肯定有一段时间不能私会了,田二麻子的脑子一热,把自己脱得就剩一条大裤衩,像个白条鸡。
他回头去够衣服,摸了半天,没摸到!
不想弄脏衣服,被家里的母老虎发现,田二麻子自作聪明地把衣服搭在了窝棚架子上。
刚好给李云舟提供便利,偷得那叫一个容易。
“卧槽,我衣服哪儿去了?冻死人了!”
刚才还一身汗的田二麻子此刻瑟瑟发抖,脸上的几颗麻子彷佛也更显眼了。
赵阿凤七手八脚地往腿上套棉裤,因为着急,她直接把两条腿伸到一个裤腿里去了。
“先借我穿穿!”
看到她的碎花红棉袄就在手边,田二麻子也顾不上别的,一把抢过来,给自己穿上。
外面的动静越来越大,离得近的社员匆匆赶来,他们都是听见声音,赶来救火的。
“完了,外头有人,咋整?”
赵阿凤刚穿好棉裤,就听见有人嚷嚷着快去打水,她顿时白了脸色。
“别出动静,等他们走了的!”
田二麻子捂着鼻子,瓮声瓮气地说道。
“去你娘的吧,那不得被烧死了?”
赵阿凤心乱如麻,她也不想出去,但更不想被活活烧死。
俩人靠在一起,都被熏得昏头涨脑的。
大概是没想到小窝棚里有人,大家都在集中往草堆上泼水。
“咦,这里咋有水呢?咋回事儿,走,进去瞅瞅。”
一个年轻汉子招呼着身边的人,一人拎着一桶水,大步走了过去。
与此同时,田二麻子和赵阿凤也忍不了了,两个人相互搀着,顶着浓烟往外走。
“哗啦!”
他俩刚一冒头,就各自被一桶水淋了一个透心凉,心飞扬。
这还不止,人高马大又勃然大怒的田二麻子他媳妇,也在这一刻姗姗来迟了!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你媳妇可能会迟到,但永远不会缺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