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陆锺琦以翰林管理八旗官学。陆锺琦书画森严,教育以殷殷教诲,一如其在抚宁时所为。
说,帝王之业,教育为本。教育之学,从师为计。
乾隆四十三年(1778)正式下谕,规定皇子皇孙六岁起便要去尚书房读书。早晨5点至下午3点,总要10个小时。皇帝选定良辰吉日为皇子开学,由于皇子地位尊贵,皇子和师傅互相行礼时,双方用长揖代替跪拜。上书房的规矩极严,皇子读书要正襟危坐;夏天不许摇扇子;午饭时候,侍卫送上饭来,老师先吃,皇子们在另一旁吃,吃完不休息,继续功课。上书房只有元旦、端阳、中秋、万寿(皇上的生日)、自寿(自己的生日)这几天放假,一共5天,除夕也不放假。
学习内容是满汉文学、弓马骑射等都要学习。而汉文则主要是四书、五经,圣训、策问、诗词歌赋、书画等儒学。
陆锺琦身为光绪十五年二甲进士,忠勤亮达,学问悠长,又有在抚宁县行职教谕的经验,曾任庶吉士,并在光绪十六年直隶赈灾中成绩卓著,甚受朝廷器重。
光绪十七年(1891年),经老佛爷提调恩准,统管八旗官学的陆锺琦,同时受聘担当醇亲王爱新觉罗·奕譞的第五子载沣的师傅之一,专一汉学⑦。
陆锺琦领命,亦喜亦忧。喜的是:一来能选为亲王师,立证自己德才出众并受到认可,二来若亲王将来有所建树或无,能上攀鳞附翼亲王这层师生关系,则自己未来晋升之路可期。但也忧:一来如若亲王不争气,浪费自己精力不说,还将消损自己名声,二来世袭罔替,亲王即亲王,终非太子。暗自盘算,总是利大弊少。陆锺琦暗露一份欢喜。
爱新觉罗·载沣,光绪九年(1883年2月12日)生,字伯涵。先祖为清道光皇帝爱新觉罗·旻宁,祖母为庄顺皇贵妃乌雅氏。载沣是醇亲王爱新觉罗·奕譞的第五子,亦是光绪帝载湉同父异母的弟弟,母亲是慈禧太后的亲妹妹。载沣两岁时,正赶上慈禧太后五十整寿,被封为辅国公,七岁时封为镇国公,八岁上承袭其父奕醇的亲王爵位,成为第二代醇亲王。
五岁时,载沣即入家里的私塾读书。老醇亲王选优秀老师对其严格教导,老师有汉文化师傅,骑射的师傅和教满文的老师。在前有师已教书识字基础上,陆锺琦接手再施深教汉学。虽只是教导亲王府子弟,但陆锺琦欲使出浑身解数,培养栋梁之材。
醇王府府邸部分由中、东、西三部院落组成:中轴线上依次为大门五间,正殿(银安殿)五间带东西翼楼各五间,过厅三间,过厅后形成一组单独的院落,内有后寝五间及东西配房,院后为九间后罩楼;东院是家祠、佛堂等,东墙外另有一组院落,为王府的马号;西院为两组并列的院落,是王府的生活起居处所:府邸西边是座花园,里面松柏苍翠,碧水从园中流淌而过,形成一处安适幽静的庭园。
西院有两组院落并列,是醇王府的活动中心。主要建筑为宝翰堂,即大书房。其后的院落,正厅名九思堂,是太纪居处,再后名思谦堂,是王妃住所。另有儿辈读书的小书房任真堂及其它附属建筑。
陆锺琦为师上任的第一天,即被引至“任真堂”与亲王会面。陆锺琦面见却不跪拜而只拱手作揖低头,报曰:“见过醇亲王。臣受命亲王师,老生诚惶诚恐。”
载沣已知此师乃太后指派,必是学富五车,先已敬之。但见其不跪,载沣因其亲王之位而童稚地问陆锺琦曰:“师傅为何不跪本王?”
陆锺琦对“不跪”已有准备。见亲王发问,便答曰:“‘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是之,亲王以为汝当可受老生跪拜焉?”
载沣因敬之而无语。
陆锺琦接曰:“吾大清朝,向例,亲王、皇子与大学士相见,行半跪礼,称老先生,如兼师傅者,或称老师,而其自称或门生,或晚生。天地君亲师,吾今为亲王师,师者贵也,且吾长汝幼,长者尊也。”
陆锺琦作揖,再曰:“醇亲王,容老儿一禀。有言:男儿膝下有黄金,跪天地跪父母跪君主,却不跪富贵与强权。老生不跪自是予亲王以慈,令汝弗自凭王身贵,为富不仁。”
因载沣时年尚幼,不能接话进行理论,陆锺琦续曰:“谢亲王体恤,老生斗胆了。但亲王须知,乾隆五十七年,英国派遣马戛尔尼使团访我,想通过与吾大清谈判,取消大清政府在对外贸易中的限制,打开我门户。然马戛尔尼不肯依我礼向乾隆爷行三跪九磕之礼,至马戛尔尼使华失败。尚有嘉庆二十一年,一支来自英国的外交使团不远万里到了北京。依旧是因下跪礼之争,嘉庆帝以为英使傲慢,目无圣驾,大为光火,怒不可遏道:‘吾大清国既为天下共主,岂有如此侮慢倨傲,甘心忍受之理?”遂取消陛见,下诏将使者‘即日遣回,该国王表文亦不必呈览,其贡物俱着发还。’”稍停顿,“醇亲王,此均明示:贵为华夏大清臣子,当无畏霸权,仅跪天地跪父母跪君主。您何以为意?”
载沣听之,多时后,立并躬身作揖,曰与师傅:“自父闻曰,吾知陆师傅家世渊源久长,且未冠即饱学。果不其然。敬佩!”
载沣服。遂依样拱手作揖称:“领教了。”
陆锺琦续曰:“曲干,何以为顶梁柱之材;跪师,何能教出顶天立地的徒?”
陆锺琦又曰:“《礼记·儒行》:‘儒者可亲而不可劫也,可近而不可迫也。可杀而不可辱也。’醇亲王定要牢记是也。”
载沣答:“师傅教诲,晚生谨记在心。”
自此,陆锺琦在载沣面前确定了“天地君亲师”“尊师重道”,老师的地位是不容置疑的。
陆锺琦曰:“吾欲竭尽所能以教,望醇亲王体恤而学以至诚,万勿误老佛爷之美意。”
欲知陆锺琦为师载沣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