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身上有两个部位是最好不要动刀子的，因为就连医术再高明的医生，都无法保证动了刀以后会对病人造成多大的影响。
一个是大脑，一个是心脏。
很不幸，宁佳现在就必须立刻进行开颅手术。
医院总是给人一种阴森森的感觉，尤其是凌晨三、点的时候，明明手术室门口灯光很亮，其间还总有几个医务人员来来回、回进进出出，但依旧给人一种慎得慌的感觉。
不过此刻守在手术室门口的几人完全不在乎，不，应该说他们虽然都坐在长凳上没有说话，但全幅心神早已紧紧地吸附在了手术室那白色的大门上。
“手术中”的红灯依旧亮着，宁佳已经进去两个多小时了。
因为情况紧急，所以脑外科的主任和副主任都被电话召来医院主刀，当然了，其中肯定有陆老爷子的手笔，否则也做不到这个程度。
因为时间太晚了，所以老爷子和陆母并没有来，不过跟陆子夜说了，手术结束后，不管多晚，一定得给他打电话说一声，等天亮了他会跟陆母亲自过来。
宁佳的父母这会还在国外旅游，因为时差的关系，陆子夜打了电话过去，但是没人接，所以他给宁母发了微信，把事情简单的跟她说了，估计二老看到消息肯定会马上回国。
签了手术同意书后，陆子夜的情绪便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他原本想让秦菲和苏子清回去，他一个人守着就好，但秦菲坚决不同意。
“佳佳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必须守在这等她出来，看不到她平安无事，我是绝对不会放心的。”
苏子清能理解她的做法，加上他跟陆子夜是哥们儿，想着多一个人守着总是好的，自然也陪着她守在了门口。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一转眼，时间到了清晨五点。
一个晚上就这么过去了。
三人都没有合过眼睛，一直紧张地盯着手术室的大门，就等着手术结束宁佳被推出来，可直到天快要亮了，那扇大门还是没有打开，“手术中”的红灯依旧顽强的亮着。
陆子夜缓缓的站了起来，但可能因为坐了太久，而且一直保持着同样的姿势，所以脚有些麻，变得不听使唤起来，踉跄了好几步才慢慢稳住身形。
苏子清见状，忙关切地问道：“老陆，你没事吧？”
陆子夜不在意的摆摆手，道：“我没事，就是一个姿势坐久了，脚麻了。”说着，视线第N次投向手术室的大门，双眼由于一、夜未眠变得通红，“马上就六个小时了吧？为什么还不出来？”
苏子清安慰道：“开颅是大手术，而且宁佳伤得那么重，花的时间久一点也是正常的，你别担心，脑外科的主任亲自主刀，肯定没事的。”
陆子夜没有回话，眼神执着的望着那扇白色的大门。
他怎么可能不担心？宁佳被撞到的地方是头啊，而且他亲眼看到右边的头壳都被撞开了一块，整个右脸几乎完全变形。
宁佳是多爱美的姑娘啊，那堪比毁容的伤害她怎么承受得住？
想到这里，陆子夜鼻头一酸，眼泪顺着脸颊滑落。
“老苏，我好怕……我真的好怕……”说着说着，他再度蹲了下去，双手死死地抱着头，大颗大颗的眼泪就那么砸在地上。
纵然苏子清自认是个口才很不错的人，现在都不知道该如何劝这个伤心痛苦的男人了。
里面的人不是秦菲，他没办法说自己可以感同身受，但只要略微脑补一下，若里面那个是秦菲……
他可能比陆子夜还要崩溃。
想到这里，他走到了陆子夜身边，弯腰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放缓声音道：“老陆，你要忍住，想想涵涵，他妈妈已经这样了，你这个做爸爸的再崩溃的话，孩子怎么办？”
陆子夜那满是压抑的哭声猛地一顿，继而慢慢地抬起头来。
这个看起来憨憨的汉子现在那张脸可谓是涕泪交织，看起来特别狼狈，但绝对没有人会因为这个去笑话他。
一直坐着没说话的秦菲打开随身背着的小包，拿出一包餐巾纸递了过去，低声道：“擦擦，一会儿宁佳出来看到你这样子，肯定会嫌弃你。”
苏子清顺手把餐巾纸接了过来，打开、包装拿出一张，送到陆子夜的眼前，附和着秦菲的话道：“菲菲说的没错，本来你这张脸就不是宁佳的菜，现在还把自己整得这么难看，别说宁佳那个喜欢看脸的人了，连我这个做兄弟的都有些嫌弃你了。”
两人都是故意的，想让气氛稍微缓和点，不忍心陆子夜再那么难受了。
陆子夜不是笨蛋，哪里看不出他们的良苦用心，接过纸巾擦去脸上的泪水鼻涕后，对两人道：“我现在确实挺狼狈的，我去洗把脸收拾下，省得佳佳出来后，看到我嫌弃。”
等陆子夜去洗手间后，秦菲幽幽地叹气道：“他一定是想在厕所里面哭个够，然后装作坚强的样子等佳佳出来。”
苏子清闻言也叹了口气，无奈道：“这种事摊谁身上都不好受，老陆还算好的，毕竟当过兵，还是有点自控力的，只不过哭两场罢了。这要是换个心理承受力差点的，估计看到宁佳刚送到医院的样子当时就崩溃了。”
“我当时真的差点就崩溃了，要不是你一直扶着我安慰我，我能哭晕过去。”秦菲苦笑摇头，接着眼睛里便闪现出点点泪花，“佳佳那么好一姑娘，怎么这种事就被她给遇到了呢？涵涵还那么小，万一……”
苏子清忙打断她的话，安抚道：“你放心，不会有万一，你也说了，宁佳是个好姑娘，老天爷不会舍得收走她的，即便过程可能会辛苦一点，但她一定会没事的！”
其实按照他那一贯理智的性格，心里早已经想到了最差的后果，而且他清楚的知道，即便手术成功了，但带来的后遗症是很可怕的，极有可能宁佳再也没办法回到以前的样子。
可是，她是秦菲最重要的朋友，他不能说出那些很现实的话来伤秦菲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