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注意一下，青竹西路，金源御璟小区301栋发现死尸。赵天宇，刘圆圆，你们俩跟我来。小朱，你带着冬瓜负责和派出所对接排查。好，出发。”
说话的是市里刑侦大队一组的组长王云，44岁的她的脸盘消瘦，皮肤紧紧贴在下颌骨上，随着肢体动作变化，一身强壮的肌肉在衣服下若隐若现。听到她的指令，办公室里几个人很快分散开了，分别驾驶两辆车前往现场。
经过派出所确认，死者叫朱富，生前就居住在发现其尸体的301栋。
301栋是端头独栋，屋里的家具、摆设和软装，都看得出来模仿的是英伦风格，只是英伦得有些许勉强，元素杂糅，倒成了四不像了。
一台冰柜放在西厨岛台的边上，冰柜里一具男性尸体的上半身背对众人，横放在冰柜里。
王云和赵天宇带上脚套走进去时，技术勘察已经结束，法医李开明正准备转移尸体。
和李开明打了一声招呼后，王云习惯性地先观察了窗户——窗户是紧闭的，缝隙里都是灰尘，应该是关上后有段时间没开过了。她眼神询问了负责拍摄现场照片的民警，对方点点头，她才戴上手套，用笔轻轻地把窗户推开。
这一推开，就看到窗外小区内部路对面，一个看起来40岁左右，穿着黑色大衣的小个子女人，正在盯着这扇窗看，王云敏锐地掏出手机想要拍下对方的样子，那女人却机警地转身走了。
多年的从警经验告诉王云，那个女人绝对有问题。来不及解释什么，她飞快地冲出门，朝着女人的方向追去。
女人虽然走得很快，但是毕竟个子小，步频、步幅都比不上王云，很快，王云就从小区侧门追到了她身后几米处。谁知就在这时候，女人一闪身，钻进正在关闭的地铁电梯。
王云没料到这一手，等她追进地铁站，人已经不见了。
这个地铁站是市区最大、最繁忙的一个地铁站，3条地铁线路在这里交汇，光是出口就有9个，其中又有两个出口分别通向商场的东西两边。
女人的装扮在这座城市太常见了，要找到她，得费一番功夫。再者，万一她根本就没有进到地铁站，而是坐到负一层就从步行通道换个出口又出去了呢？
电话响起来，赵天宇着急地问：“云姐？怎么了？”
“回来再和你细说吧。”
王云回到朱富家中时，李开明在技术勘察组几人的配合下，把尸体正面翻转过来，转移到无菌垫上。
就在这时，众人都明显惊了一下——尸体的正面已经被开膛破肚，没有内脏，只有躯壳，手掌也被人从掌根切下。而这半截尸体下面，就是死者的下半身，脚也被从脚踝处切下，再下层，则是用密封袋分装好的心、肝、肠子……
当然还有双手和双脚。
冰柜的另一边，放置着几只塑料瓶，但里面不是水，而是血。
“这，这不就是宰猪嘛！”赵天宇喊出声来，反应过来自己声音太大了，默默抿了抿嘴唇。王云和李开明交换了一下眼神，对着赵天宇说道：“确实是杀猪的手法。你看。”
她戴上手套，指着地上排成一排的“尸体”，“手掌脚掌都是从关节处划开后再分离，而不是暴力砍断。这得很熟悉关节、韧带部位，并且能够熟练使用刀具才做得到……凶手就是特意用农村杀猪的方法，来处理尸体的。”
赵天宇自言自语：“这么复杂的分尸方式，现场却处理得这么干净。地面和墙壁都没有血液反应。没有脚印，没有毛发，更别提凶器了。欸？李老师，您看出来什么了？。”
李开明缓缓地说道：“因为凶手先给死者放血了，不过，你们看这里，腿根和背部的脂肪部分呈现灰红色，证明凶手并没有把血放干净，要不然是时间不够，要不就是什么因素打断了他的计划。至于血迹……目前来看，凶手应该是在地面上用了防水的器具、铺垫一类的物品。又或者，不排除凶手非常小心地用抗氧化剂反复、多次清洁了现场。这是一个准备充足、装备优良、心理素质相当好的凶手啊。”
“监控呢？”王云问。
“去调了。云姐，您刚才干嘛去了？”
王云把来龙去脉讲了一遍：“40岁上下，矮个子，黑大衣，红裙子。可惜我没看清她的脸。”
赵天宇记得这个知识点，很多凶手都会回到案发现场，来“欣赏”自己的杰作，又或者，他们会在警方介入以后，来打听和观察进展。有不少杀人犯都是这样被抓到的，难道那个女人也是？
可是不对啊，虽说这朱富身量也不算大，可个子那么小的女人，怎么可能完成这样的“壮举”？王云看出了他的疑虑，语气也缓和了一些：“有可能是买凶杀人，又或者，‘蚂蚁搬大象’，万一是几个女人联手，也就不足为奇了。行了，现在下定论还早，你去看看报案人怎么说的。”
“我先带回去啦”，李开明指着地上的尸体，“报告一时半会儿出不来，等我给你们打电话，要不就是案情分析会上再见。在此之前不要过来烦我，尤其是你。”
看到李开明指着自己，赵天宇挠挠头，求助地望向王云。
王云摘下手套：“知道了，保证不去催你。”
报案的是个23岁的外地姑娘，刚大学毕业没多久，一直没找到正式工作，平时就在一家教育机构做教学助理，其实就是临时工。4个月前，也就是今年6月，她向朱富租了一套单身公寓——朱富找人重新粉刷了一遍的老破小串串房。
房租是按季度交的，9月姑娘给朱富微信转房租的时候，朱富没收，钱就自动退回来了。这个月教培机构倒闭了，姑娘也想通了，准备交齐房租，顺便和朱富商量提前退租的事，然后就回老家。哪知道这一次朱富还是没回信息，并且第二天钱又退回来了。姑娘性格老实，心里也有点儿害怕，于是就报了警，派出所也挺重视，联系上朱富的前妻，在他前妻的带领下找到了这儿，才发现朱富已经被害了。
王云一边听，一边在墙上仔仔细细地摸来摸去，赵天宇不明所以，也学着她的样子搜索起来。
“他前妻现在能问话吗？”
“可以，辖区的哥们儿说她挺配合的。”
话音刚落，赵天宇在地板上按到一个地方，轻微地弹了一下。他半蹲着，仔细观察，试着撑开手掌，用力按了一下，反弹器被按下的同时，一道门缝弹出来，打开门后，露出一座向下的楼梯，一阵潮湿的霉味随即传上来。
王云一点儿也不惊讶，像是早就知道会有这样一个地下室的存在，她用电筒照了一圈，俯身打开墙上的开关。
灯很亮，照得大约40平方大小的地下室十分清楚，看样子这里不常用，里面堆放的杂物都已经落上了厚厚的灰尘，王云拍了几张照片，小心翼翼往下走。赵天宇探着头看了一眼，机灵地转身去拿灯，令他失望的是，地下室并没有血液反应。
王云在里面转了一圈，暂时没有发现什么古怪，于是交代刘圆圆做好左邻右舍的问询记录，她则带着赵天宇，先去找朱富的前妻，高海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