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特别的吗？”
“没有，跟了一整天了，高海棠就是照常接孩子放学，然后送孩子去绘画班，接着在绘画班楼下的美容院待了十几分钟，然后下楼买了面包，之后回到绘画室，没多久就回家了，到现在也没再出来过。”
王云把车窗摇下一条缝：“行了你回去吧，晚上我来盯。”
赵天宇顿时坐直了身子：“云姐，你不是还要回现场去呢嘛。”
王云从包里拿出一包旺仔小馒头慢悠悠地吃起来：“下午去过了，还是没找到什么。圆圆倒是从银行记录里查到一点东西，不过等她证实呢。”
另一边，刘圆圆已经见到了朱富的父母。和她想象中不一样，朱富的父母就是两个最普通的老人，穿着十分朴素，头发花白，皱纹也已经爬满面颊，二老在公安局里局促得走路都不知道该迈哪条腿。这样的父母和住着大别墅、账户里有百来万现金的朱富，实在是很难联系到一起。
朱富的母亲眼睛肿得核桃大，像是一路哭着过来的，没等刘圆圆和同事问话，眼看着又要哭起来了，没法子，只能先把她安置到休息室缓一缓，先单独问朱富的父亲，朱长寿。
朱富是家里的老二，上面还有一个姐姐。朱长寿翻来覆去反复强调，朱富从小就是老实孩子，从来不让他们操心，初中就从村里考到县城一中了，高中也是读的一中，学习成绩不是最突出，但起码能到广州读一个普通本科，可当时，还是安庆市高等专科学校的安庆大学招生办打电话到村委会说，如果朱富入学，学校不仅给免学费，还提供奖学金做生活费。朱长寿和小舅子一商量，觉得安庆大学更实用，于是连夜进城找老师，给朱富改了志愿，朱富也就从此留在了安庆。
“警察同志，你不知道哇，那会儿俺们村就两三个大学生，为了能朱富上这个学，我是摸着黑进的城哇……”
朱长寿反复说这件事，起码重复了四遍，刘圆圆只好打断他：“他最近一次和你们联系是什么时候，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
朱长寿想了想，又掰着手指算了一会儿：“得是今年过年的时候，说往信用社里给我们打了钱。没什么不对劲的，年年都这样，唉，孩子大了就和父母不亲了，自从他结婚以后，就没回家过过年了。”
“平时也不联系？”
“不咋联系，有时候他妈想他了，给他打电话，说不到一分钟他就挂了。”
“他姐姐呢？”
问到这儿，朱长寿支支吾吾起来，开口又扯到别的地方去了：“这孩子是个好孩子哇，他上高中的时候就知道自己打工，不往家里要钱。当初为了让他读这个大学，我是连夜就往城里赶……”
“他姐姐呢？”刘圆圆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联系不上了。”
“联系不上了？怎么就联系不上了？”
朱长寿从兜里摸出来一包纸烟，看着刘圆圆严肃的样子，又塞回了兜里：“就是，不来往了。”
“朱富和她有联系吗？”
没想到朱长寿不再回答了，他站起来朝休息室走，边走边喊：“柳叶子，吃药了，该吃药了啊。”
接着从兜里掏出来一瓶保济丸，递给朱富的母亲曹柳枝。
曹柳枝颤颤巍巍，接过药一股脑倒进口中，没喝水就把药吞下去了，看来是经常吃这个药。
刘圆圆心里多了几分疑虑，她拿起座机，对着话筒说道：“查一下朱富的姐姐朱梦来。”
此时，从二组调过来帮忙的潘喜焕拿着一叠资料走进来，看到刘圆圆，小跑几步，交给刘圆圆。
这是朱富生前的通话记录和银行流水，还有购物软件、社交软件需要标注的内容汇总，刘圆圆拿在手里翻看了一会儿，带着刚才一起问话的民警走进休息室，开门见山地问：“朱富是哪一年结婚的？有孩子吗？”
这次倒是曹柳枝先回答了：“大学一毕业就结婚了，有个儿子。”
刘圆圆继续翻着手里的资料：“离婚了吗？”
曹柳枝一听这话，不大乐意了：“我儿子对家庭负责任哩，都有孩子了，咋可能随便离婚嘛。”
“他老婆现在在哪儿呢？”
“老家县城嘛。”
“你们没住在一块儿？”
曹柳枝把嘴一撇，说不清是抱怨还是倾诉，哀怨地回答：“有时候吧，朱富回来看孩子，通知我们，就会见一见，其余时候嘛……哪有媳妇儿喜欢和婆婆住在一块儿的。”
“那是，儿媳妇儿啊，精明，房子是住着，钱是拿着，孙子倒不叫见上几面……”朱长寿是下意识说的这话，刚开口就后悔了，赶忙提高声调：“这事俺们还没和儿媳说哩，不知道咋说呀。”
刘圆圆看出了老人的心思，也没再追问，走出房间用手机给王云去了一个电话：“云姐，和我估计的一样，朱富有第二个家庭。资料我给你扫描过去了。”
王云打开刘圆圆传过来的资料。上面显示朱富每个季度会给一个叫杨早的人，也就是他的第一任妻子，打5万块钱，一年就是20万。但是从通话记录来看，他们之间似乎并不多联系，在朱富去世之前半年时间里，他就和杨早打了一次电话，且通话只持续了3分25秒。
在朱富推测死亡时间内，他只和4个人打过电话，其中包括一个快递员，一个外卖员。
另外两个号码其中一个就是高海棠。2023年10月2号上午7点多，通话时长11分08秒。
而上一次问话中，高海棠完全没有提到这通电话。
另外一通未知电话则被刘圆圆标注了一个问号，旁边注明“虚拟号码”（就是咱们娟姐）。
王云和赵天宇交换了一下眼神，赵天宇放下车窗，看着高海棠在屋内走来走去的身影，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和王云交流：“干脆传唤高海棠得了。”
朱富死前最后一次通话究竟和高海棠说了什么？这个虚拟号码是谁？是骚扰电话？是巧合？还是指向真正的凶手？朱富的第一任妻子，应该说，另一个妻子，杨早，她有没有动机？是否可能完成对朱富的虐杀呢？
王云的心头不断闪过疑问，似乎每一条路径都有可能，但又每条路径都需要很长时间去排查。这时，她又想起了那个矮个子女人，赶忙打开资料里杨早的照片比对，结果令人失望，俩人的身形差距很大，并且发现尸体那天，杨早人在龙武县，不可能瞬移到安庆市区里来。
王云想了一下，当即联络排查监控的组员，询问矮个子女人监控记录的排查进度。那边组里的几个年轻人恐怕这两天就没有躺下睡过觉，一个个眼睛熬得跟兔子似的，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有两处社会面的监控都拍到了女人的身影。
从监控拍到的路径来分析，她是从西侧门进来的，对比王云看到她的时间，也就是说这女人大约7分钟之后就出现在了朱富家附近。
王云一拍赵天宇：“不管高海棠有没有说谎，这女人的出现绝对不是巧合！”
她观察过这个小区，从西门进来沿着小区道路走，起码要十几分钟才能到朱富家，除非十分熟悉路线，能够直接从楼栋之间抄近道，才可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到达。
再回想发现朱富尸体那一天，那个女人明显很熟悉附近的道路，才能这么快就把经验丰富的王云甩掉。
并且她能从小区门禁随意进出，那么这个人的身份就只有3种可能：小区物业、小区住户、经常到朱富家的人。
听着王云的分析，赵天宇面露难色，这看起来是有了思路，实际上排查范围更大了，这小区里一百多户，每户平均三口人，光是把小区住户排查一遍，就得拖上挺久。
王云却截然相反，她脸上的疲惫几乎在瞬间变成了兴奋，就像一只草原上空遨飞的猎鹰看准了地面上的黑点，她不在乎难度，眼里只有那个黑点，下一步，她就要俯身直冲了。
“赵，我盯着，你快回局里走程序。明天上午，正式传唤高海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