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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洛亚2025-06-24 14:423,393

8岁的顾子衿很有礼貌地爬出来,抖了下身上的灰,问我:

「你好,大姐姐,请问你有见到我妹妹吗?」

「她叫青禾,比我矮一点点,和你长得有点像。」他对着自己的身高比划了一下。

「我和她在玩捉迷藏,我躲进来好久了,她都没有来找我,我……有点担心。」

我隐约有点印象。

顾子衿的父亲,在顾子衿的母亲去世之后就染上了酒瘾。

在我8岁的时候,他喝了酒就会醉醺醺地回来,满屋子找我和顾子衿。

如果找到任何一个人,就一口酒,一巴掌。

我们两个还只是小孩子,难以反抗,就会分开躲。

顾子衿总是躲在最容易被找到的柜子里,让我躲在最不容易被找到的阁楼杂物间里。

阁楼地板那里有一个洞,可以观察楼下的情况。

如果顾子衿的父亲离开了,或者躺在沙发上睡着了,我就会从阁楼上下来,敲敲顾子衿的衣柜门,把顾子衿拉出来。

我们把这个过程,称之为——捉迷藏。

此时,8岁的顾子衿正在抬头看着我。

他的眼睛亮晶晶的。

我拉起他的手,带着他慢慢地走到客厅里。

8岁的顾子衿很是惊奇地看着周围的环境。

对他来说,就像是一觉醒来发现世事变迁,空荡无人的客厅,家具里全部蒙上了一层白布。

连他恐惧的父亲都消失了。

「大姐姐,我的父亲呢?」

「他走了。」

我看着客厅里的钟表。

永远地停在顾子衿的父亲被判刑的那一天。

表面破碎,指针歪曲。

「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8岁好像松了一口气。

「那青禾妹妹,还需要我的保护吗?」

我半跪下来,看着他。

「不用了。」

「她已经长大了。」

「她有自己去面对那些风雨的能力和勇气了。」

话音刚落。

我看见8岁对我露出了一个笑容。

转瞬间,客厅里空空荡荡。

8岁的顾子衿,也消失了。

我回到家,坐到沙发上,收拾好了一切的材料,等待28岁的顾子衿回来。

等到十一点的时候,我听见手机的屏幕亮了一下。打开一看,是他给我发了一条消息。

「阿禾,不用等我啦,你先睡吧。」

我沉默地重新关上手机,没有回复。

凌晨一点。

家里的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28岁开灯,发现我默不作声地坐在沙发上,还吓了一跳。

「阿禾,你也不出个声。」

顾子衿笑着说了我一句,把公文包放下。

他从背后拿出一束花。

奶黄色的玫瑰,夹杂着一簇一簇的满天星,很好看。

但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自打18岁对我表白的那天,发现花被压扁了之后,他就发誓要每个月给我补一束花。

一开始我们都没什么钱,没法去花店买,他就自己买散花,捡那些掉下来的花,给我扎成花束。

后来,等他公司上市了,他就越发的忙碌。

到现在,已经整整三个月忘记给我买花了。

今天,我又收到了那束花。

那束花很大,我抱在怀里几乎能遮住整个上半身。

远比我18岁那年收到的花要更大、更美、更完整。

可是我不喜欢。

我喜欢的花,小巧,玲珑,能一手捧在掌心。

就像他对我的爱,是小心翼翼地呵护起来的。

我最终还是把花束放下了。

顾子衿看着我的动作,笑容都有些勉强。

「阿禾……怎么了,不喜欢这种花吗?跟我说一下你喜欢什么花呀,我下次再给你买。」

我指了指茶几,上面放着一份他本该进屋就能看见的离婚协议书。

顾子衿在我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来了。

他拿着一支烟,但是没点火,手都在颤抖着:「你看见了?」

「我盯了两个月。」

我把他手里的烟拿过来,丢进垃圾桶。

「抽烟对身体不好。」

「我看见你和她大吵大闹,质疑她为什么要设计你,还看见你焦头烂额地接电话,大半夜去产科医院。」

「看见你妥协了,警告她生下孩子给她一笔钱就让她远走高飞。」

我直视着他。

「还看见,你今天在咖啡厅里和她接吻。」

28岁的他,脸上的那道疤痕都已经淡得几乎看不见了。

「我和你花了25年才走过的路,她一脚就迈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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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岁那年,顾子衿父亲的癔症越来越严重。

他在家里大吵大闹,说我是个魔鬼,不仅害死了他的妻子,还勾引了他的儿子。

他清醒的时候会给我们留下一点点的钱,但是那十块五块的,根本不够我们吃。明明有一个家,明明住在大房子里,我们却还是要被迫去外面捡垃圾收破烂来养活自己。

一碗泡面就是我们两个人的晚饭。

顾子衿总会把唯一的那个煎蛋让给我。

我珍惜地在嘴里嚼很久,因为不知道下一次吃到是什么时候。

「子衿,你不会觉得被我拖累了吗?」

「胡说八道,你也信他们的鬼话?」顾子衿拍拍我的脑袋。

「你是我的妹妹呀,哥哥就要照顾妹妹的。」

等到我十二岁的时候,情况就更糟糕了。

我每天每天的和顾子衿待在一起。

两人都是一样的,面黄肌瘦,乍一看有着惊人的相似度。

但是这一点,在顾子衿的父亲看来——

反倒成了顾子衿的母亲出轨的铁证。

他的逻辑是这样的,顾子衿的母亲出轨了我的父亲,因此等我的父母一死,她就火急火燎地把我接过来抚养。

肯定也是因为这样,我才会和顾子衿生得相似,毕竟我们体内有一半的血是一样的。

逻辑闭环。

他找到了新的报复我的理由。

那天夜里,我从窒息的感觉中醒来。

恶魔一只手钳住我,一只手把枕头压在我的脸上,半边身子都压了过来。

因为常年的饥饿,我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只感觉眼前逐渐冒出了大片大片的黑色。

我甚至隐约看见了我的父母和顾子衿的妈妈,在朝着我微笑招手,在喊我过去。

……

这样结束,或许也好。

可是突然间,又有清新的空气透进来了。

我大口大口地呼吸,几乎要落下泪来。等这一阵眼冒金星的状态过去了,我才勉强能睁开眼。

我看见,顾子衿一手拿着沾了血的酒瓶,一手拿着枕头。

他身上的衣服穿得乱七八糟的,像是从梦中惊醒、匆匆赶来。他也在大喘气,脸上的表情,甚至比我还要惊恐。

「阿禾!你没事吧?!」

床边,有个成年男人趴在那里,生死不知。

我们拿家里的座机报了警。

证据确凿,顾子衿的父亲被判蓄意杀人未遂,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

顾子衿的父亲有自己的积蓄,被法院判给了我们作为抚养费。再加上我们这些年攒下的一些钱,生活总算宽裕了许多。

我的生活是一滩苦水。

但是遇见他,才从苦水里开出了花。

花也总有开败的时候。

听到我把一切都摊开来说,顾子衿没有吭声。

他漠然地站起来,冷冰冰地说:

「我不会同意的。」

「阿禾,给我一点时间,我会处理好这些事。」

随即,他转身进屋去了,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比较糟糕的是,在我们这个国家,离婚是要看夫妻双方是否感情破裂。

但是,出轨不能作为夫妻双方感情破裂的证据。我得想办法先出去住两年,随后再和他走漫长的离婚流程。

我手上的那些资料,只能在我们真正离婚时,作为财产分割的依据。

很是麻烦,但是还有最后一个办法。

去找那个女人。

既然她想上位,就激怒她,让她来顾子衿这边大闹一通。

她闹得越厉害,到时候我能拿到的补偿就越多。

但是,我没有想到,我还没有动手,那个女人居然自己找上门来了。

第二天,顾子衿照常出门上班去了。他有意和我错开了时间。等我醒来的时候,家里早就空无一人了。

我看着空荡荡的客厅,心里漫出一股难以控制的寂寥。

可是门铃突然响起来了。

「叮铃」「叮铃」。

是谁会在这个时候过来?

我疑惑地爬起来,准备去看一下猫眼。

在我没有回应、没有开门的情况下,门居然自己打开了。

走进来一个怀着孕的女人,很是眼熟,正是那天在咖啡厅里看见的,顾子衿的出轨对象。

我还没来得及生气,先发现了一个非常诡异的事情。

根据我的调查结果,顾子衿才和她搞上两个月。但是,她的这个肚子圆滚滚的,哪怕我没有生过孩子也能看出来,这个女人起码已经怀孕五个月以上了。

她轻喘着气,得意洋洋地给我展示了一下肚子,像是让我赶紧离开这个家。

「姐姐,真是对不起呀,两个月之前,子衿哥哥一不小心和我滚上床了,还一发入魂了。甚至就在昨天,他还口口声声说要娶我呢,没办法,只能让姐姐让个位啦~」

好低端的绿茶手段。

好拙劣的奇特表演。

「两个月?」我很是惊奇地看了一眼,「妹妹,你这肚子起码五个月,你怀了谁的孩子过来碰瓷呢?」

她的脸上瞬间变成调色盘,什么复杂的情绪都有,但更多的是恼怒。

我听见她小声怒骂着谁:「……你行不行啊……这都能出问题……?这里不是……加速……」

像是得到了回复,她变了一副脸色。

「当然啦,这可是龙凤胎,所以才会这么大。」

她啪啪地拍了两下肚子,像是在拍成熟的西瓜一样。

「姐姐跟哥哥结婚六年了也没能怀上吧?不如,给真正有能力的人让个位置?」

我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起了疑心,继续引着她说出接下来的信息。

同时偷偷地打开录音,发了消息出去。

笑死了,顾子衿不是说要来处理吗?

好,人直接上门了,我倒要看看,他怎么处理。

但是我越和这个女人沟通,越觉得——

这女人好像个脑瘫。

她一边说出好像是被设定好的台词,一边窥探着我的神情,似乎是想从我这边得到愤怒或者悲伤的情绪反馈。

见我久久没动容,她自己反倒恼羞成怒了。

直接往地上一坐,接着,在没有任何人碰她的情况下,居然有血从她身下流出来了。

像是一出荒诞的哑剧,我坐在沙发上,是观众,她在努力演戏给我看。

或者是在演戏给,那个还没过来的人看。

就在这个时候,门锁传出来轻微的声响。

顾子衿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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