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产去世后,我和婆婆一起重生到九个月前,还互换了身体。
想到上一世,妈宝老公全程甩手掌柜,农村婆婆对我指手画脚,还有生娃时得知他们拒签剖腹产同意书的绝望。
呵,这次,你为鱼肉,我为刀俎!
1
阵痛、撕裂、医生焦急的吼叫
我猛然睁眼,冷汗涔涔,耳边还回荡着那句刻入骨髓的话语:
「一定要顺产!头被宫颈口夹过的孩子,才聪明呐!」
神志混乱,我却听见陈涛惊喜的声音:
「妈,还是你的法子好使,汐汐果然老实了,愿意留下孩子了!」
汐汐,那不是我的名字吗?我不可置信地转头,那么大的动作,身体却没有痛感。低头一看,身材臃肿却没有怀孕,老气的衣服几乎遮不住发福外凸的松弛肚腩。
重生的喜悦和巨大的疑惑交至,我试探地问:「涛儿?」
「诶妈。」
看来,我不仅重生了,还穿到了婆婆的身体里!难道这一世,她成了我儿媳?
从陈涛话看,想来现在应该是九个月前,那时我因为失去了渴求很久的升职机会,终于松口留下了腹中的孩子,然后在他的万般劝说下辞职了。
我揉揉额头,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妈有些糊涂了,你说的法子是什么来着?」
「是不是终于要抱孙子了太高兴忘了呀?」陈涛笑道,「就是您叫我在避孕套上扎孔让她怀上,然后再和汐汐的领导说我们好不容易有了孩子,希望她别太拼了嘛。还是妈经验丰富,您看这一来,汐汐老老实实回归家庭了。」
我瞪大眼睛,目眦尽裂,才明白上一世为何会在升职前夕的节骨眼上“意外怀孕”,本应稳稳拿下的进步机会又为何忽然归了他人。
我又想起产房内的我用尽全身力气也顺产不下来,产房外的婆婆拒绝在剖腹产同意书上签字的坚定。
情绪激动,我抖抖索索想去够茶几上的水杯,却不小心将它带倒,水洒一地。
陈涛紧张地看着卧室关着的门:「小心些,汐汐睡着呢。」
睡着吗?我嘲弄地勾起嘴角。李凤兰,好好睡吧,这是你最后一个安心觉了。
2
我是被尖叫声嘲醒的。
汐汐,哦不,应该是婆婆,冲进我房间,指着我鼻子叫骂:「顾汐汐你做了什么妖法!赶紧换回来,不然看我怎么收拾你!」
追过来的陈涛脸色一变,马上推了「汐汐」一把,护在我面前。
「怎么和妈说话的?快给妈道歉!」
「我呸!给她道歉,也不怕折她寿!」
婆婆粗俗地叉着腰,指甲几乎戳我脸上。陈涛再也忍不住给了她一巴掌。
空气瞬间安静下来,婆婆捂着脸不可置信地瞪着陈涛,语气中委屈、愤恨、疑惑一应俱全。
「你打我?你为了她打我?」
她好像第一次认识自己的儿子般,表情僵硬,连脸上的肌肉都在无意识地抽动。
可明明上一世,她就是这样一次次看着陈涛暴怒打我,后来又痛哭流涕求我原谅的啊。
她怎么说的来着?哦,「男人哪有真心打女人的,不都是气上头了嘛,涛儿本性不坏,汐汐你啊,就赶紧原谅他,不要闹了。要是闹久了,涛儿他男人的面子往哪放?」
陈涛似乎有些后悔,扭过脸不吱声。
我悠悠地说:「涛儿,别太过分,汐汐只是怀孕了心情不稳而已。汐汐呀,涛儿也不是故意的,只是气急了而已。」
「汐汐」忽然面如土色,颤抖的手抚上自己平坦的肚子。
原来你刚刚才知道自己现在怀着孕吗?
我忽然有些绷不住,怕自己笑出声,于是赶紧把他俩都推出了房间。婆婆一定是不会坐以待毙的,为表尊敬,我当然也得有所准备啦!
3
婆婆偷偷摸摸去医院想打掉胎儿时,我带着陈涛从天而降。
我熟练使用上一世她最常用的招数,一屁股坐在医院的走廊上,大哭起来。
「要了亲命了!儿媳想要偷偷谋杀我的孙!」
婆婆捏着病历本的手指用力到发白:
「顾汐汐!我才不要再受一遍这生娃的苦!要生当然是你来生!」
可上一世你不是这样说的呀婆婆,你天天转发什么「顺产!二十分钟无侧切无撕裂」之类的快手小视频来轰炸我的微信,跟我说「生个娃很容易的,我当年生涛儿也不咋痛。」的也是你呀。
我频频抹泪:「乖媳妇,顾汐汐不是你自己的名字吗?我儿子的孩子怎么能由我来生!这不合伦理呀!老天爷别这么苛待我老婆子吧!儿子娶了个精神有问题的媳妇儿,好不容易怀上了,我照顾她还不领情呢!」
饶是医院里每天都上映人间疾苦,观众们还是被我的经历打动。他们悲天悯人地啧啧摇头:「多可怜的婆婆呀!摊上个神志不清的媳妇,瞧她还想偷偷堕胎呢!」
在热心群众的帮助下,精神分裂的媳妇被不幸的母子俩拖回家了。她一路哭叫着自己的名字,诅咒自己不得好死,把她老公头疼坏了。
我善解人意地搭上便宜儿子的肩膀:
「涛儿放心上班去,这个家没有男人挣钱可不行!妈来看着她就好。」
陈涛像甩下烫手山芋,连说一串「妈辛苦了」,便一溜烟去上他那不挣钱的破班了。
家中只剩我和婆婆大眼瞪小眼,当然大眼的是占着我身子的婆婆。
我舒服地倚在沙发上,翘起二郎腿.
「李凤兰,你不是说过,老陈家的香火一定要延续下去的吗?怎么你自个儿要让老陈家断子绝孙啊?」
问这话时,一种酥麻感爽遍我的全身。
上一世她表面对我好,可设计让我怀孕后原形毕露,天天唠叨什么我不懂传宗接代的重要性、女人不生娃不完整什么的。角色转换,做了不用受肉体痛苦又站在孝道制高点上的施暴方,安全感和地位的优越感竟然那么迷人!怪不得有那么多恶婆婆,原来她们不是天生恶人,只是淋过雨后,喜欢撕烂别人的伞。
「贱女人你别太得意!我一定会想办法换回来的!」
想了三个月的办法后,肚子大起来了,她认命了。
可我还没玩够呢!上一世你拿捏我的手段,滴水之恩,百倍奉还!
4
一碗油腻腻的肥肉汤放在婆婆面前,她一闻,喉咙一蛄蛹,就冲去了卫生间。
这是我这个月第18次给她炖孕期补品。今天我可是鲁提辖上身,怒买一斤肥肉,不带半点精肉在上面,细细切作臊子,才做出这种极品汤的。
卫生间里yue声不绝,混合着陈涛心疼的劝说:
「怎么孕反这么严重啊老婆,为了你休息好点晚上我们就分开睡吧。」
我也关心地上前给她拍背:
「汐汐啊,再苦再累也就剩六个月了,这汤妈花了一上午才做成,这可是咱那会想吃也吃不到的好东西,特意给你补身体的!为母则刚啊,就算你不爱吃,也要想想肚子里的孩子啊!」
婆婆呕没了半条命,虚浮地起身,眼泛泪光:
「妈,我真受不了那个味,做点别的好不好?」
哦,前段时间,婆婆开始叫我妈了。
陈涛高兴得很,觉得老婆终于神志正常了。我心知这是李凤兰发现换不回来,想服软求我给点好日子过。
可不给她好日子过的是她央厨的妈宝甩手掌柜儿子啊!难道有我的份吗!
有的。
我做作地揉了揉腰,为难地说:
「妈的腰唉,没事,儿媳妇最重要,妈再去做。」
大孝子陈涛跳起来:
「诶,汐汐,不是我说你,妈亲自照顾你天天做饭变着花样不带重复的,怎么还挑上了?你是怀孕了,可怀的也不是龙胎呀。」
呵,原来你也知道你老陈家的种不是龙胎啊,上一世逼生设计层出不穷,我还以为生出来能封个太子呢。
我深明大义地摇摇头:
「涛儿,别这样,汐汐怀着孩子,是老陈家的大功臣!现在的女孩子都娇气,比不得我们辈,哎哟,咱那时候,生之前几小时还能翻两亩地呢。哎呀,人老了,没年轻时那么中用咯!汐汐,别急啊,妈再去做点别的。」说罢佝偻着腰作势要离开。
上一世,李凤兰便是这样强硬地逼我吃了很多所谓的“孕期大补”黑暗料理,甚至有一次她用羊肉的膻味来掩盖汤里童子尿的骚味。在我多次反抗无果终于哭出来的时候,便以迅雷不及眼耳之势大哭自己一心为儿媳做饭多么不易,连身体都熬坏了。陈涛永远站在她那一边,怪我不懂他妈的良苦用心。
这一世的陈涛依然是妈妈的宝贝儿子。见到妈这幅模样,他大力扶起「汐汐」,劲大得好像是在架着嫌疑犯。他又把她按在桌前,连哄带强地把肥肉汤给她灌了下去,嘴里嘀咕着:
「别矫情了,这可是妈的心意呀!」
迎上婆婆怨毒的眼神,我故意夸到:
「好媳妇就是听话,你真是咱老陈家的福星!娶了你之后呀,涛儿对我都孝顺了许多呢!」
这话要是媳妇说出来,那是夹枪带棒的讽刺,要是妈说出来,陈涛就被夸得找不着北了:
「可不是!有了老婆之后更知道妈的辛苦。汐汐,我妈养大我不容易,等你生下孩子,可要带着他好好孝顺我妈!」
婆婆正艰难地咽下最后一口肥肉臊子,听到陈涛这话,又翻江倒海地yue起来。
正巧今天又是三天一度的门窗大开通风的日子,陈涛孝顺外包的言语和他老婆孕吐的yue声被穿堂风带出门外,吹到了刚出电梯的女孩耳边。
5
女孩名叫宋芷晴,我们单元一梯八户呈圆形居住,她住对门。
我记得她,她是街对面师大的学生,总是扎着马尾辫。师大阴盛阳衰,因此每个师大人身上,不论男女,都平等地弥漫着女权主义的气息。
前世,陈涛因为我顶撞婆婆而摔碗,我挺着孕肚冲出家门,在单元楼的花坛上独自哭泣。余光瞥见对门的女大学生似乎跟了过来,却在我十米远处停下。我没理她,独自一人放生大哭。
许久后,我意识到口袋空无一物,狼狈地用手擦泪时,她马上走上前来,沉默地递给我一包茉莉香味的纸巾。
前世的我接过纸巾,不敢抬头,因为害怕看见这个年轻女孩疼惜的目光。
此刻的我,看到这位女权斗士正背着书包站在我家门口,脸上的表情从目瞪口呆转化成义愤填膺。
完啦!我心想。大学生哪有不发疯的!
果然,她因为肝论文而苍白的嘴张开了。
「陈叔叔这话真搞笑!你妈妈不容易?李婆婆是在你结婚后才不容易的吗?我高中那会你还没结婚,下了班你躺在沙发玩手机,做饭的都是你妈妈,那个时候李婆婆很容易?结婚了有妻子了,李婆婆就忽然不容易了!不知道的还以为让李婆婆不容易的是顾阿姨呢!」
爹的,大学生说话就是好听。
陈涛和婆婆不这么认为。陈涛还顾着大人的面子,只是脸黑的像墨,但婆婆忍不下去了。
她撑着虚弱的身子,指着门口叫嚣:
「你凭什么这么说我儿老公!」
宋芷晴见到「顾阿姨」的反应有些懵,她眼睛里的光从惊奇,到不解,再到惋惜和心痛。她转身向自家走去,几步后又回过头来:
「陈叔叔,做点丈夫该做的吧。」
陈涛怒拍桌,正欲冲出去对着女大学生随处大小爹,我这正儿八经当妈的拦下了他。
「涛儿,别和小屁孩置气。你是我的儿子,你要做我最成熟的儿子!你若是和那丫头片子置气,可就太让我失望了!」
陈涛闻言,咬牙忍了忍,甩袖回房。
切,我可是你正儿八经的妈。儿子做出什么,是妈决定的!
今天我略施厨艺恶心你真正的妈,明天我还要让你身败名裂呢!
6
我「累」病了,照顾孕妇和病人的重任落在了陈涛肩上。
不过是担起了本就该是他担的责任,他却做得错漏百出。
「汐汐」说了很多遍想要U家的孕妇腰垫,陈涛想随便在拼夕夕上网购了一个。我身为想省钱的好婆婆,当然是「贴心」地帮他把拼夕夕链接转发到公司闲聊群,让大家帮他砍一刀啦。
许多夜里「汐汐」耻骨痛得夜不能寐,呼唤睡在另一间房的老公过来按摩,陈涛充耳不闻。我身为心疼儿媳的好婆婆,当然是「关切」地摸进房内,哪里不痛按哪里,按得大力得很啦。
公司同事窃窃私语,说陈涛平日里总是早早下班说要回家照顾老婆,怎么连这种劣质孕妇腰垫都买?邻户居民指指点点,说陈涛这老公怎么当的,夜里他怀孕媳妇夜里疼得直叫唤,老公连个声儿都没有?
陈涛没感觉到周围人眼神的变化,他太忙了。这段时间他大部分精力都用来被迫做家务,以及「悉心照顾」累病的我,包括但不限于玩着手机嘱咐我多休息,去房间开黑时顺手给我倒杯水等。
又到了开门通风的时刻,强壮如牛的我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涛儿!今天还得辛苦你做饭给我和汐汐娘俩吃了。嘶——妈没用,腰还是疼得直不起来。」
陈涛扔下手机。已经做了许多天家务的他脸黑如锅底,终于爆发了:
「妈,你这腰痛也太凶了。不是你说你那辈人刚生完都能割麦子吗?我上班已经很累了,下班还要照顾你和汐汐两个人,我也是人,会累病的!」
难道上一世的我便是铁打的了吗?
垂下头,心脏有些绞痛,我心疼过去的自己。
他难道不知道我怀着孕还要「帮婆婆分担家务」很辛苦吗?他难道不知道自己妈妈做的所谓「孕妇补汤」食材都很恶心吗?
他都知道,只是披着孝顺的外皮装作不知道而已。只是这些磨难没有作用在他身上,只是如果选择委屈一个人可以维持家中和平,那他会毫不犹豫地把我推出去而已。
听到陈涛的反驳,「汐汐」也赶紧点头,心疼地看着陈涛,又对我露出急切的笑意,牙龈都露了出来:
「是啊妈,咱家最能干的就是您了,要不这饭还是您做吧。您年轻时刚生完都能下地,现在区区腰疼,怎么都不影响做饭吧?」
她眼里的得意几乎化作实质,我怜悯地想,终于逮着个机会反击我,可给她开心坏了吧。
我难过地低下头,哭腔已然准备就绪。
「儿子上班辛苦,汐汐又不方便,唉,还是我老婆子做吧。照顾小辈,本来就是我应该做的嘛。」
站起身子的我「疼白了脸」,唏嘘道:
「涛啊,你爸去得早,妈一个人带大你不容易,许是积劳成疾了。没事,妈做惯了,现在已经比过去轻松太多了。」
门户大开,穿堂风呼啦啦响,卖菜回来的白婶路过门口,阴阳怪气地丢下一句:「陈家儿子真孝顺呐。」便傲然离去。许是太高兴,她怀里的芹菜叶晃啊晃,像是一群人笑弯了腰。
不枉我前面下了那么多功夫!
邻居白婶和李凤兰素来不对付,前几日我特意天天找她闲聊:
「涛儿最近对我可好了!都不让我做饭了!哎,你家好大儿怎么样了,还是在躲债么?」
每每这种时候,陈涛都会在白婶喷火的眼光中,像考了100分的小学生一样挺起骄傲的胸膛。
只不过今天骄傲的变成了白婶。陈涛的脸又双叒叕黑了,终究还是沉默地站起来,笨拙地做饭去了。
我嗤笑。陈涛最好面子,也最不要脸。
在外人面前他是好好先生,家人的苦累他视而不见。
这种人多的是。上一世,我纳闷他为何对外人殷勤和善,对怀孕的我投来的求助目光,却躲得有多远就多远。现在我明白了。对家人,是得实实在在付出的。对外人,耍耍嘴皮子装装样就能得个好名声,可再简单不过了。
唇角微微勾起,我低头看了一眼满满一手机屏幕的抖音私信消息。
既然那么要脸,那我偏要在众人眼前把你的脸皮扯下来。
预热已经做好。明天,高潮戏即将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