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当入境热身了。”周迟仍古井无波,“若见手执金蟾杖的,莫攻,唤我。”
周迟抽出九鹤流云刀,掷出的裹布成为撕开这场对峙的利器!
晁多等人见状,也纷纷拿起兵器,跟着周迟一起杀了出去。
跃出刹那,那些人的脸终于被月光映出真形。
这帮人在常年试毒下,早已面目全非。
脸上、身上,到处都是可憎伤疤,但在这帮人的眼中,这样的痕迹却像殊荣,越是面目狰狞的人,越显强势凶悍。但晁多等人功夫确也不差,与这大多人都可杀个一二。
谁知刚杀红眼,就听不知何处传来一声怪吼。
一丑陋男子忽而从暗处钻出,袭向晁多!
那男人身形魁梧,面满都是泡灭留下的糟粕伤痕,张嘴时,露出了被腐蚀到奇形怪状的牙齿,而在他手上正正好抓着一只金蟾杖!
这金蟾男人做派狡诈,抬手就是一击偷袭。
晁多遇见得猝不及防,只大喝了一句:“楼主!人在这儿!”
说时迟,那时快,一记刀锋横向劈来,直接压在了男人的金蟾杖上!
这一下又准又狠,霎时将男人推出了数步!
晁多得了空,迅速逃开,周迟取缔他,持刀站在了金蟾面前。
男人没想到自己偷袭不成还受了如此攻击,抬眼看到周迟时,愣了半晌,终是明白过来,用仿佛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声音说道:“业火天……你是,焚天楼……周、周……”
“都不知道我是谁就跟来,可真是不怕死。”
周迟半袖负手,转握九鹤流云刀,甩下的刹那,狂风骤起,登斩数名金蟾罗刹。
此斩若无雄厚内力,绝无可能施展,金蟾确实胆怯些许。
但很快,他那突出的眼里,滴溜溜转了两下,煞气骤现:“罗刹主神龙见首不见尾,我等不过小小金蟾,哪里能得知周楼主的踪迹。可既然撞上了,那便是老天赐下的缘分,正好让我同周楼主过过招,周楼主也算不走运,双拳难敌四手,不过几人,安能与我数十名高手较量!趁此机会,就让了罗刹主的位置吧!”
“不知死活的东西。”周迟冷哼,转手一挥,不过起手便将对面人逼退三分。
金蟾明面应招,圆眼四面瞧着。
他阴招不断,甚至还联合周围几人,时不时就从各处对周迟进行突袭。
然而几个来回下来,金蟾非但没得到半分优势,不少自己人还被周迟的刀风逼退。
他甚至能感觉到,周迟其实只用出了不到三成的功力。
金蟾气急败坏,本就丑陋的脸,愈发狰狞。
“周迟,周迟……我要你死!!”他挥出金蟾杖,霎时间放出一片污绿浊气。
周迟一眼就识出这是金蟾帮的看家本领“毒沼”,但于周迟来说,这等招式不过是下三滥的小手段,虽然也很危险,但比起清云宗的功法,简直不堪一击。
遂转弄刀柄,欲以刀风将其逼退!
他才一用力,经脉却没由来地乱了一下。
这种感觉就像是他刚刚用完雪霜飞后,内力耗损,经脉逆行,逼近走火入魔时的感觉。
可不应该的,他行这一路,经调息,内力控制没再出现问题。
难道是伤势未愈?尚有不稳。
周迟觉得奇怪,由是又再次将内力摧入九鹤流云刀。
而这次,内力消耗得更大,他的状态更加不稳。
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难道是他没注意时,中了金蟾的什么毒,导致了内息紊乱?
一种很不好的预感涌上周迟心头。
“该死。”
周迟立刻倒转刀法,欲以内力损耗最小的方式先回挡对方的“毒沼”。
金蟾似也察觉到周迟收了刀风,笃定是自己之前的毒招起了作用,脸上露出阴险的笑。
“就算武功天下第一,也终究是人。”
他发出如蛤蟆般低哑的笑声,而后大吼一声,欲催发内力,控制“毒沼”袭击周迟!!
可就在毒沼即将成形的那刻,却见金蟾的眼睛、鼻孔……慢慢滑下血柱。
一滴、两滴,落在了金蟾的手上。
再下一瞬,只见那绿浊之气,突然变得混乱而不受控制。
金蟾连脸上的笑都还没收回,突然气孔暴血,全身如中剧毒,皮肤开始消融溃烂!
“啊……啊!”金蟾瞬间被剧痛侵蚀,他忘记了攻击,忘记了此刻该做什么!
他一步步后退,他难以置信看着自己的皮肤。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啊!!”
他嘶吼,蓦地跪倒在地,两只脚竟然化作一团血水。
“啊!!!啊!!”
且不光是他,接下来,一个、两个、三个……
原本短兵相接的声音,忽而变成了片片惨叫,几乎所有金蟾帮的人都开始变得怪异。
周迟下意识收了刀风,诧异地看向眼前这古怪又毛骨悚然的情景。
就连其他还在奋战的晁多等人也愣住了。
太骇人了,像地狱一样。
“楼主……这是咋回事!”
晁多也没见过这样的景象,本是杀红的眼睛,此刻更涂了一层血丝。
周迟目光来回在这些人身上游走,半晌,说道:“金蟾帮多是以身淬毒的邪功,平时是以内力来控制这些身体中的毒素,虽游走经脉,却不会伤及自身。可现在,这套保护应该是没用了。”
“楼主,您是说……他们是中了自己的毒?”其中一人恍然,便笑出声,“哈,这帮毒虫,练得都是啥破功夫,竟然能死于自己之手!”
另一人也笑:“而且看样子,武功越高的人,中毒就越深,这可真是天助我也。剩下的估摸就是些功夫不济的杂鱼,不足为惧!”
然而后面人笑得欢,周迟的脸色却愈发凝重。
他低下头,慢慢看向自己的手掌,一丝暗紫色血纹在若隐若现。
“恐怕……不是他们金蟾帮功法的事。”
周迟慢慢攥住五指,面具下的眸子里,罕见渗出一丝凝重与肃杀。
“这个地方,有问题。”
这句话一下打断了所有人的笑声。
“问题?啥问题?”他们不解,面面相觑。
抬头正见几个金蟾帮的弟子再次杀了过来。
这些弟子显然也被眼前一幕吓坏了,不过误以为是周迟等人的作为,一个个通红着眼,开始用最原始的招式来“报仇”。
焚天楼这边的人已然知晓他们只是杂鱼,当然不再害怕,道了一声“我去收拾”,拎起兵器想用出绝招来个横扫千军!
谁知内功才运到手上,却像烟尘一样消散了。
“这……这是咋回事?”
恍惚中,对方的刀已经快架在脖子上。
幸好在最后一刻,周迟快步赶去,一刀转挡,将自己人甩向了后方。
可那些金蝉帮的人还在疯了一样地往这边杀来。
这一次,没人再笑得出来了,包括晁多在内,所有人都开始看自己的手掌,都开始逐一运气。
但是不管怎么试,结果都一样。
他们的脸色愈发苍白,眼底的恐惧也愈发浓厚,然后就像是悲鸣一般对着周迟喊。
“楼主,楼主!这、这个地方,这里它——”
周迟正好又击退几人,月光照出他眼底的凛凛寒光,和逐渐蔓延开来的血丝。
“这个地方,怕是……会化解内力。”
一锤定音,所有人的脸都白了。
“不、不可能,楼主,这一定是暂时的,肯定马上就——”
话音未落,周迟猛地干呕一声,鲜血顿从他面具下面流了出来。
“楼主!!!”晁多等人立刻拿起兵器上前去搭救周迟。
他们使不出内力,也和金蟾帮的人一样,只能靠最原始的基础招式抵挡敌人,然后连护带退,搀扶着周迟往没人的地方撤离。
周迟忍不住用力挤眨着眼睛,所见之地,再次出现了殷红幻象。
血气逆冲,内力倒流!原本靠内力维系的全部平衡几乎被一瞬间打破。
是了,他虽然和金蟾所修功法不同,体内没有吞噬自体的剧毒,但逆练功法带来的反噬,却比剧毒来得破坏力更强,他身体里的一切都开始变得乱七八糟。
忽而,又是一口血吐出。
殷红堆积,几乎染透了面具下方的棱角。
这一下后,他就连步伐都变得虚软,只能靠焚天楼那几个部众搀扶着才能前行。
幸而晁多乃是蛮力外功为主,即便内力流失,也没对他造成明显的影响。
故而在这样的情景中,反而有了几分优势,很快就当作开道者,将周迟带离了金蟾帮的人所在地,一路赶到了一处背阴的崖洞里面。
“楼主,楼主您怎么样?”下面人关切,急急替周迟找可以休息的地方。
“我调息片刻。”周迟盘腿坐下,欲用苍心决净心。
这是不需内力就可使用的心法,是眼下唯一可以稳住他内息的东西了。
晁多也在外面晃了圈,确保金蟾帮的人没找来,这才松了口气返回。
他也找了个地方试图运气,但显然无果,只能闷闷靠着石壁歇着。
“……也不知道这地方到底是咋回事,你们几个还好不,有什么受伤?”
“我们倒是还好,幸好楼主帮我们挡了不少。”一名年轻部众说着,虽然大家伙儿多少有点伤,但看起来都还好,终究他们都是匪类出身,以外功行走天下,接着又面露忧心,“现在就是楼主伤得最重,不晓得情况咋样……”
晁多闻言,又看向周迟,定定地不知在想些什么。
半晌,他目光挪转,悄然落在了周迟身边那柄“九鹤流云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