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破境
云哲2024-11-30 17:024,092

  难道此人发现了他的身份?

  还有……他竟然没有发现这人到来。

  原本还算柔和的内力,霎时变得凌厉起来。

  再叠了原本就不好的心情。

  杀气蔓延,一触即发!

  然而就在这时,白衣男子却突然调转指尖儿方向!

  开始左指右指,聚焦一瞬的目光,也再次涣散。

  口中也继续碎碎念起:“焚天……焚天……焚天……破境!”

  说话间,不远处有脚步声靠近。

  白衣人蓦地惊抖,死捂胸口似在护着什么,随即又张开双臂,扮鸟儿踉跄朝着另一边逃去,边跑,边继续低吼着刚才的话。

  “焚天……焚天破境,白鹤,白鹤将息!”

  男人如一阵风,很快便消失在了此地。

  周迟看着他的背影,心中浮升某种很奇怪的感觉。

  此人明明没有武功,为何脚程如此之快?

  他那时伸手想指的,到底是什么?

  而且他看起来一点不像清云宗的人,反而有种难以言喻的匪气。

  “焚天破境,白鹤将息……破境,破境,焚天……焚天楼?”

  周迟喃喃重复着那人口中的话。

  垂眸间,又回想起那人的满身血迹,还有手捂胸口的动作。

  记得刚才,他隐约从他衣襟处,瞧见了一个皮质小角,怀里像是揣了某种陈年旧图。

  像是地图。

  周迟眉心锁紧,又辨出那徐徐追来的一行人,皆是清云宗内门弟子。

  不由又想起之前报信儿弟子,在毅阳长老耳畔窃语的话。

  他的口型,分明是在说……

  “人刚醒了,但是不知去向。”

  难道毅阳带着易守道匆匆离开,就是为了找刚才那个男人?

  一些细密的东西,渐渐穿连。

  清规院,青玉令,太子,白衣人……

  昨日可窥,青玉令主要是下达给清规院的,他们首要任务,无疑是找程朗。

  而今他们却不曾参加讨伐焚天楼的清云大会。

  说明在这后院中,有比大会亟待解决的事,重要到和能和青玉令的任务比肩,甚至息息相关。

  除了程朗的行踪,还能有什么?

  刚刚的白衣人,很可能掌握了程朗去向的关键线索。

  周迟眸底闪过一缕明光,蓦地朝那个人快步追去。

  他的轻功修为本就上乘,轻而易举就追了上去,正伸手要抓住那人,却觉一阵剑风朝这般断来,正好穿过他和那白衣人的中间!

  周迟下意识转手抵挡。

  不过一瞬,白衣人便再次和他拉开距离。

  可很快,他又被诸多赶来的清云宗弟子围困起来。

  “你们……你们……焚天……焚天……”

  白衣男子就像无头苍蝇一样,东走西撞想要离开,却被死死扣在原地。

  便在同时,断了周迟前行的那股剑气再次挥来。

  咄咄逼人,极为熟悉。

  转眸,果见易守道正持剑而来!

  狂风乱作,短兵相接!

  两剑交错划过,激起一阵刺耳鸣音!

  “你果然不是寻常弟子!你到底是谁!”

  擦肩而过之际,易守道狰狞低语。

  猎鹰般犀利的目光直逼周迟双眼,似要通过这一眼,看透面具下的真容。

  然而那双隐匿于面具的眸子,却还是古井无波。

  易守道反而有些怪了,这么久以来,他也只从一个人身上见过这个眼神……

  在易守道发呆的一瞬,周迟持剑反手一挥,竟将他身后的那些围困白衣男子的弟子一块震开!

  “都给我滚开!”

  周迟脾性算不上好,几次三番遭遇阻碍,早已没了周旋的耐性。

  掌风直朝易守道甩去,随即直奔白衣人而去!

  易守道刚受重伤,哪里躲得开这样迅速又强力的攻势,眼看就要卷入其中。

  关键时刻,毅阳带着一众弟子赶来,围起剑阵,欲将周迟困于中间。

  清云剑阵!

  霎时间数缕剑光如落雪般晃开。

  周迟低咒一声,不得已后撤。

  若此时冒进,必有风险,只好先速以剑花挡开剑阵攻势!

  心中略起几分烦闷。

  确因自己心乱失了章法,还是没能避免这该来这局。

  但,也罢,反正,都这样了。

  周迟蓦然撤步,负手定神,不再闪躲,干脆以不变应万变!

  剑阵之外,以毅阳长老为首的清云宗弟子陆续赶来,正参与清云大会的其他门派弟子也闻声而到。

  眨眼工夫,各大门派齐聚,就连清云宗代掌门孙沐阳也来了此处。

  “到底是怎么回事!”孙掌门盯着剑阵中的周迟,几分茫然,“不示阁?”质问起毅阳,“为何与不示阁起了冲突?”

  掌门素来注重门面,心思很好猜。

  堂堂清云宗不光和小门小派起冲突,竟还用上了清云阵。

  面儿上如何挂得住。

  毅阳被当面问得脸色发沉,先差弟子去扶易守道,随即一边戒备阵内周迟,一边讳莫如深回道:“方才后院发生骚乱,我怀疑有人潜入宗门有所不轨,又见此人有疑,便打算先拿下再说。若真有误会,自在后面澄清,总比草率酿成大祸的好。”

  孙掌门皱眉续问:“骚乱?什么骚乱?”

  毅阳口词顿住,余光瞟向白衣人。

  绷了一会儿,低声解释道:“虎杀帮的祁帮主,送来了一个可能知晓程朗下落的人,不久前刚醒,我正准备去问个究竟……”

  孙掌门眼里闪过一丝不悦,俨然对毅阳的自作主张并不满意。

  但他也知事急从权,不管内里如何,还是得先一致对外。终于后撤半步,不再多阻,反正在他看来,那小小“不示阁”也不值谁人兴师动众。

  毅阳终于松了一口气,欲再对周迟。

  周迟也毫不畏惧,欲接这毅阳的剑阵。

  谁知两方正要出招,却听那白衣人忽然大嚎一声!

  “焚天破境,白鹤将息……破境,破境,焚天破境!”

  白衣人就像受到了某种刺激,开始歇斯底里地喊叫,他东倒西歪,声音刺耳。

  这一下,包括周迟、毅阳在内的所有人都被他引去了注意。

  而这铺天盖地的注意,反而使白衣人更感恐慌。

  他开始发抖,最后索性撤到了诺大清云剑的剑台上,咆哮般地再次吼道。

  “焚天破境!!白鹤将息!!焚天破境!白鹤将息!!”

  他尖叫,疯狂,混乱,然后一把抽出怀中那块破布,开始毫无章法的挥舞!

  是那张地图。

  周迟立刻凝神看去,其他人也开始窃窃私语。

  “焚天破境,这是什么意思?”

  “焚天,是指焚天楼吗?”

  “白鹤将息又是什么?”

  众人目光皆集中在白衣人挥舞的东西上。

  一烈脾性者终于耐不住好奇,朝着那人大喊:“少侠!你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什么叫焚天破境,焚天是什么,可是指的焚天楼?破境又指的什么境?我等在此,就是为了讨伐焚天楼!若你有什么线索,定请告知!”

  “你连这都不知道!”白衣人的惊恐中突然混杂了一丝诧异和怒火,他依然在警惕着四周,依然在瑟瑟发抖,而后就像想起什么一样,忽而保护性地环住自己身体。

  “出事了……好多人死了,焚天楼,是焚天楼……他们闯进来了,他们要找什么东西……那个人,那个人让我,让我出来求救……入境,入境……救……救人……救白鹤……”

  “到底什么意思!”问话者急得面红耳赤,“你能不能说点明白话!!什么境,什么人,焚天楼的人到底去了哪里!!白鹤到底是什么东西!”

  “白鹤境!!!是白鹤境!!”白衣人瞪圆眼睛,用尽全力咆哮出了这个词,血丝布满他泛黄的眼白,“焚天楼破了白鹤境!!救白鹤境!!那个人,那个人……让我来找人……入境!入境救人!!”

  此言一出,在场不少人脸色变了。

  毅阳、苏掌门,甚至是剑阵中的周迟神情都变了。

  气氛突然出现了一种诡异的肃静。

  只有一些年轻弟子面面相觑,还在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白鹤境,好像在哪里听过……是什么来着?”

  一个苍白的声音,自窃语中流出。

  “白鹤境,是三十五年前,柳掌门建立的桃源出世之所,也是如今被称为英雄冢的不祥之地。更是……”易守道挥开扶着他的一名师弟,也朝着那白衣人走近半步,一字一句,“更是柳掌门,困锁罗刹主钧九鹤的……江湖禁地。”

  随着他的解释,年轻弟子们一片哗然。

  最初问话之人也恍惚着说道:“是啊……白鹤境,英雄冢,常年被浓雾和机关所围,只进不出,唯受邀的归隐门派老人,与无武功者能入。三十五年来,多少人觊觎其中秘密,却从没有人真的敢踏足其中。如果、如果这事是真的……”

  后面的话,那人并没说出口,但在场所有人却都同时意会。

  倘若白鹤境是江湖传说的居养归葬之所,三十五年里,又没人踏足。

  那是不是就说明,江湖秘闻与传说秘籍,也都葬在了那片英雄冢中?

  悄然,气氛发生了异样的微变。

  不管知不知道白鹤境的人,都开始面面相觑,幽火似动。

  最后那些人又重将目光投回大吼大叫的白衣人身上。

  最初问话者,不知何时便得主动起来,铜铃般的眼睛,直勾勾地盯住了白衣人手上挥舞的地图,厚唇如受蛊般不自觉动了起来:“既是焚天楼的去向,我等自然不能袖手旁观,且拿此图一看,救白鹤我昭山派义不容辞!”

  跟着就要上前拿图。

  其余门派见状,也迅速轻功上步:“江湖事,见者有份,我等都义不容辞!”

  风起之间,各大门派皆朝白衣人而去。

  场面霎时混乱。

  毅阳不禁低咒,俨然是知道会变成这样才不想让此人公之于众,遂立刻呵斥其他弟子:“还愣着做甚,还不快将人带走!”

  弟子们霎时激灵回神,紧忙踏着轻功步,直朝那疯人而去!

  无数只手,无数双眼睛,无数种隐藏在道义下的心思——

  顷刻间,如海浪般冲向那人!

  白衣人惊恐看着四周,拿着这张图,左晃右晃,似是犹豫要将图托付给谁。

  就在不知是谁的手已捏到地图一角时,一声力喝自后面响起。

  “师父!剑阵——!”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身影以迅雷之势冲到白衣人面前!

  那人如无形之风,快而轻,迅而厉!

  只见他一把抓住图,回手间,仅凭袖风便逼退了无数名门天骄。

  清云宗的弟子更是直接被这股袖风掀翻在地!

  宽袖骇浪般随风飘展,晃荡间,隐约露出了那张“不示阁”的面具。

  毅阳最为惊讶,转头再看,发现自己的剑阵竟在眨眼间便被破除!

  布阵弟子有些受了重创倒地不起,有些却压根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而最关键的是,很多人根本没发现,他们的位置已不知不觉间扭曲变样。

  剑阵早已悄然瓦解。

  怎么会这样?

  且不说其他,若要想做到这点,内力和判断力,尤其是身法,必然高过在场的大多数人,甚至很可能在他之上!

  毅阳立刻举剑看向这方。

  “不示阁的人不可能有此等轻功,你究竟是何方神圣!”

  周迟并未作答,确认般瞧了眼手上的地图,将其收起后,这才看向朝他齐齐攻来的各派弟子。

  抬眸所见,皆是朝他阳间而来的其他门派弟子。

  周迟冷哼,以静制动,如风般穿梭于人群之中。

  刀光剑影无数,唯他从容不迫,宛如林间嬉戏,耍弄的那些人个个恼火怒骂。

  这戏儿一般的作风,越看越眼熟。

  易守道站在一侧,鹰眼死死盯着周迟的每一个招式。

  它们看起来的确是不示阁的独家武功,可既是常年习武之人,不管再是模仿其他门派,习惯性的小动作却很难改变。

  易守道擅长观察,半点细节也没有放过。

  终于,在周迟转脚抬手的动作里,他捕捉到了一丝非常隐秘的细节。

  那是在周迟挥剑时,指尖儿对剑柄慵懒松弛的摩擦。

  这个动作,这个细节。

  不久前他才刚刚见过!

  就在那个令他无比耻辱的夜里!

  就在他单膝跪地,抬起头时看到的一样。

  漫不经心,充满傲慢的、轻蔑的,摩挲。

  他几乎是用咬碎牙的力道,一字一句地吼出了那个令他羞恨至极的名字。

  “你根本不是什么不示阁弟子。你是、是……焚天楼楼主……周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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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鹤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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